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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这一次白凛没有立即毒舌回去,倒是静了会儿才冷悠悠道——

  “你喊我名字喊得凄厉响亮,整座凛然峰都山震了,我耳力奇灵,怎可能没听到?自然需来瞧瞧地盘上出什么事。”

  “才没山震。”她颊面红扑扑驳道,悄悄溜动的眸光瞥见那棵刹那间枯槁的松树,神情微凝。“所以作怪的是一只老松树妖了?”因此遭她暗器飞刀所伤后,才会拖着伤躲回真身里。

  白凛亦睨了眼那棵枯松。“木化成精,称不上妖,仅是一团魑魅。”

  “老松枯死,它也就没了是吗?”不想又有夺舍附身的事发生啊。

  “谁知道呢?春风吹又生也是可能。”黑墨墨的细眉轻挑。

  秋笃静心头小惊,却听他宛若自言自语嘲弄道——

  “也该好好收拾,冲关久没露面,不象样的玩意儿都能称大王了。”

  噢,竹姨说狐族的男女皆美,她想,眼前这位定然是皆美中的最最美。

  尤其睥睨众生时,他耍起来实是气场强大,快把她的魂魄拖过去。

  两手暗攥了攥,稳下心,她问:“你不是在大树心里闭关吗?”神识既进入另一个境界,哪能轻易听到她?

  清逸俊颜又露出讥诮神色,颔首道——

  “是啊,今日今时好不容易圆满出关,阁下这样迎接我,当真有心了。”

  所以说噢,他又冲关成功,修炼至更高层级了!

  “白凛——”欢呼,开心,完全不理他的嘲弄,就是单纯为他欢喜。

  她双眸晶晶闪亮,笑得太显柔软的梨涡又跑出来见人。

  忘情地抓住他一只阔袖,她摇啊摇着。“这三年来,我偶尔还是会因为血气驱动,睡着、睡着就发现自个儿神识又出窍到树心那儿寻你。你入定的样子彷佛跟老树连根,而根深入地中,像在那灵寂之地得到许多我就想,你究竟什么时候出关呢?会不会我七老八十了才会再见你灵台醒转,那时你见着我,定是认不出我来,想着就令人惆怅啊。”

  一顿,她低笑了声。“如今你冲关大成,这样真好,真的太好太好白凛,恭喜你啊!”终能再相见,能说上话,真的太好。

  “嗯。”白凛颔首,难得笑了。是那种凌厉尽去,仅留优美柔软的笑。

  透皙的雪肤冷中带润,一双细长狐狸眸少了锐气,浅浅漾着欢悦。

  他知她真心祝贺,不觉间便受她欢快心绪感染,更因她替他开心,他也就随她一块儿开心,全然是一种本能。

  面前的她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娃儿般的腴颊消去许多,变成下巴略尖的鹅蛋脸。眸子依旧活泼清亮,也许是习武有成,眼波流转时多出一股以往少有的刚毅,眉目间显得英气勃勃。

  高高的束发,暗红色劲装,藏青腰带还配着暗器刀套,磨得油亮的牛皮绑手再踏上一双黑缎功夫靴,还真有点初出茅庐的小侠女风范当然,略过她颚下挫伤、额角血渍,以及浑身尘土不提的话。

  白凛单掌反握她揪着宽袖的手,她手背上的入符图纹自他相赠一滴狐血后,似臣服于他,仅湛了湛,彰显存在后便归平静。

  “怎么了?”手突然被握住,秋笃静心跳陡重,五指却轻轻扣住他的。

  也许是狐心大悦,白凛像方才“振衣涤尘”那样,宽袍大鼓。

  鼓出的气从两人交握的手汇向秋笃静,令她衣裤亦都鼓起,连发丝都飘扬。

  眨眼间气散。

  秋笃静轻吁一口气,一开始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瓜,双眸眨眨,再眨眨,咦终于有感觉!因坠崖救人而造成的周身酸疼以及筋理错位,突然间消失无踪,骨骼无比松快,丹田气足,宛若新生。

  “白凛哇啊——”她甩甩手、踢踢腿,原地窜跳,血气畅行无阻啊!是惊喜、开心,她眸底还有闪亮亮的崇拜。“你是最最厉害的!”

  那是自然。

  某位大人很淡定地微扬下巴,随便摆个姿态都是清美夺人。

  他掌心向上,伸出食指朝她勾了勾。“过来。”

  秋笃静停下蹦窜,听话地跨前一步。

  她小脸仍欢快,此时更带好奇,可就在毫无预警下,白凛澄透略凉的指抚上她朱润的下唇。

  瞬间,当真是一瞬之间,她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如遭雷击!

  轰隆巨响,炸得脑袋瓜里一片空白,茫茫然间却觉浑身颤麻,脑门到脊柱再到腰椎,既凛又麻且热,五感纷杂混乱。

  他、他他干什么呢?

  想问,唇甫启,他指端竟探深了些,触到她湿润的唇内,令她心都纠结。

  她定定望他,那双轻敛的狐狸美目则专注盯着她的嘴。

  “破这么大口子,你又哭又笑又说的,都不觉疼?”

  “唔噜?”什么?下唇被他扳着。

  “嘴破了。”他没好气。瞧瞧,唇都肿了,嘴角渗血,这种事竟还要他提点!

  方才鼓气汇流是处理她的筋骨和气血,身上见红的口子还没收拾。

  秋笃静明白他在瞧什么了,亦猜出他打算怎么做。

  也不知紧张啥劲儿,心跳飞急,急得她热气直往脑顶窜,耳根赤热。

  她忽地两手合握拉下白凛的衣袖,随即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哈不能都没伤啊,带点伤才显得英勇过人不是吗?我好歹跳崖救人,这事往后可要拿出来说嘴,让大衙那些铁捕和老班头们不敢小觑我,不带点伤怎么可以?”都不知在胡诌啥儿了。

  白凛脸微偏、眯起眼,打量她的方式让她心脏更是突突跳个没缓。

  “啊,好像有人上山!”她耳力练得不错,大片松林外传来模糊人语和马蹄声,似是一小队人马正要入林往峰顶来。

  白凛老早就听到声音,不需元神出窍,靠灵耳简单分辨了下,已知来者八人八骑,刚才还在山腰处,此时已抵下方松林入口,算来得甚急。

  “一定是我家姨爹呃,教头大人领好手一路寻来。”秋笃静腼眺笑道:

  “在家喊“姨爹”,但进到大衙巡捕房做事,就得称呼姨爹“教头大人”喽白凛,我该走了。”

  她回头拾起长剑,孩子仍静静飘浮,睡相安稳。

  而之所以能沉进黑甜乡中安睡,定然是他施了法,只是术法一旦收撤,孩子总会醒的,醒来,又得面对世间事,而这娃儿还这般稚嫩

  抑下怅惘心思,她侧眸望向长身玉立的男子,伤唇微勾。

  白凛仍在打量她,近乎钻研,他抿着唇好半晌,最后才轻挥长指。

  术法甫撤,孩子缓缓飘落,秋笃静弓身一驮,恰将小小身子背上背。

  驮着仍沉睡的孩子,她再次走近他,颊上有淡淡红晕。

  “谢谢你”嗓声低幽,难以摆脱的腼眺亦挟着欣愉。“白凛,你心地真好。是真的、真的很好。”

  见他袖底摆动,以为又想祭出法术,她瞠圆眸子连忙抢道——

  “等等、等等啦!你别动,别忙着动手啊!我晓得你不爱听这些,以前一提及你心软、心善,你就挺恶霸地断我话尾。那个我说完这一次,以后不说就是,白凛,我以后绝不会再夸你的,真的真的,你别又把我弄睡啊!”

  为何她这么说,让他听着心头更火?!

  俊庞犹罩一层寒霜,薄红唇瓣绷起,只是姓秋的大姑娘对他的冷眉肃目完全没有违和感,瞧不出异样。

  “我走了,你也快走,别让人瞧见。”她温声交代。

  “为什么?”声调似雪湖裂冰。

  “啊?”什么为什么?她眨眨眼,表情茫然。

  蓦地,人声与马蹄声猛一波传响,看来离得颇近,且越来越接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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