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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阿弱?!”慕容犷如遭雷殛,紧紧抱着怀里那个清瘦单薄得像随时会消失的小身子,心口狠狠一阵剧痛!

  小脸烧得滚红,全身却冰冷得像寒霜的孟弱努力抬起头,顾不得身体那处撕心裂肺的巨大痛楚,低微地吐出两个字——

  “快走……”

  “阿弱?”他不敢置信地低唤。

  她已在晕厥边缘,却还是用尽全力地将他自身前推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仍插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暗红色液体缓缓自剑尖蜿蜒滴落

  白雪红梅,怵目惊心,他呼吸一夺!

  “快走!”孟弱凄厉大喊,激动地呛咳出血沫来。

  几乎是想也未想地,慕容犷大袖如怒龙般凶猛翻卷,凌空一掌击飞了她身后那名侍女刺客。

  当那冰冷锐利的剑身脱体而出,伤处霎时鲜血喷溅,孟弱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下一瞬,黑暗铺天盖地吞噬了她!

  然而仅仅隔了数步的距离,抢过了另一名刺客手中剑的崔丽华呆呆地看着那年轻威严的帝王。

  看着他单膝跪落,大手缓慢地、微抖地将浑身似血人儿的孟弱搂入怀中,俊美的脸庞深深地埋进了她血污一片的颈项间,隐约似有受伤野兽般的低鸣声破碎逸出,肩头瑟瑟颤动了起来。

  不,不可能

  崔丽华手中利剑铿然坠地,不敢置信地傻傻望着他们俩也看见了两名崔氏死士被玄子划断手脚,而后死士咬破了藏在齿间的毒药,黑色毒血霎时迸出

  她不惜重折了崔氏一族精心培育、潜藏燕宫多年的两名死士,最后竟然只落得为他人作嫁……

  崔丽华喉头一腥,一口心头血险险也跟着喷了出来!

  第6章(1)

  雷公问曰:外揣言浑束为一,未知其所谓,敢问约之奈何?黄帝答曰:寸口主内,人迎主外,两者相应,俱往俱来,若引绳,大小齐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者,如是者名曰平人。人迎大一倍于寸口,病在少阳,再倍病在太阳,三倍病在阳明。盛则为热,虚则为寒,紧则为痛痹,代则乍甚乍间。

  晋。皇甫谧《针灸甲乙经。经脉第一》

  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喃喃梵音声中,前世种种历历转现

  “大君,如果臣妾腹中的孩儿是女儿,您会嫌弃她吗?”

  初初有孕两个月的孟弱抚摸着依然平坦的小腹,语带忐忑,小巧的脸上却满是母性温暖美丽的慈光。

  那扣人心弦的光芒,却深深刺痛了慕容犷的胸口。

  他深邃的凤眸里有一闪而逝的复杂怨恼之色,修长大手却轻柔怜爱至极地搭在她微凉的手背上,柔声道:“只要是阿弱和孤的孩儿,是男是女,孤都喜欢。”

  “您……真、真的?”她眼睛亮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

  “孤几时骗过你?”他鸦黑漂亮的长长睫毛低垂下来,掩住了真正的心思。倒是你,骗得孤好惨。

  “大君,您真好。”她喜极而泣,匆匆擦掉了眼泪,努力平稳着气息,恢复温婉之态。“呃,臣妾的意思是,臣妾、臣妾定会护好我们的孩子,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是啊,如今这孩子可是你的保身符……”他眸光微闪,笑得更加温柔宠溺。

  “所谓母凭子贵,孤等着你早日将孩儿诞下,好名正言顺能再往上升一升你的名分。”

  “臣妾不要名分,只要大君和孩儿都好好的,就是臣妾最大的幸福了。”她一脸真挚地仰望着他,声音小小却坚定如祈愿。

  他胸口一痛,随即笑得更欢了,长臂环拥着她娇小纤瘦的身子,有一刹那真想狠狠拧碎了她!

  “爱妃真是孤最最贴心的人儿。”他在她耳畔低声浅笑,凤眸中却连一丝笑意也无。“孤,以后绝对会好好地报答你的一片情、深、意、重。”

  敢将他慕容犷玩弄于手掌心之人,他定当百倍千倍“倾力以报”!

  “大君……”她静静偎在他温暖强壮的胸膛前,忽又想起了什么,小脸微微苍白,咬着下唇犹豫挣扎了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崔姊姊说,很想您。”

  他的下巴轻轻抵靠在她泛着幽香的发顶,想起那个明艳爽朗,一心一意守候着他的女子,心湖不禁荡漾了起来。

  是,他又何苦为了面前这心机狡诈、满口没有一句真话的贱婢而忿忿伤神?

  “孤分得清楚,谁才是孤真正的心上之人。”他露出深沉的微笑。

  可叹孟弱闻言后,竟欢喜感动得一塌胡涂,环着他劲腰的小手抱得更紧更紧。

  都是痴儿……痴儿啊……

  混沌间,恍似有人一声悲叹。

  慕容犷悚然惊醒,脑袋胀痛混乱得像就要炸了开来,方才梦里恍惚忆见的种种情境逐渐消逝,想抓住些什么,却觉脑际心口一片空空荡荡……

  好似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他心绪沉甸甸的,有如大石压胸,俊美脸庞依然透着苍白,下一瞬昏睡前的记忆猛然回笼,急急低头看着榻上沉沉未醒的小人儿。

  孟弱静静地躺着,锦被下的胸口好像连微弱的起伏也没有……他恐慌了起来,冲动地将指尖放在她鼻前,也顾不得这举动是不是很蠢。

  还好,她还活着。

  “刚刚,娘娘可曾醒来过?”他浑然未觉短短一刹那间,自己已吓出了一身冷汗,长舒了口气后,才侧首问一旁侍立的宫人。

  那宫人心一突,立时恭敬地回道:“启禀大君,娘娘至今未醒。”

  已经两日两夜了,她怎地还不醒?

  “太医!”他目光沉痛,随即勃然大怒,“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已经两天两夜了,为何娘娘还不醒来?”

  老太医吓得膝盖发软,强吞口水,禀道:“臣、臣启大君,娘娘伤势虽未中要害,却失血过剧,再则娘娘原就玉体耗弱,又伤寒未愈,元气受创至重啊,至今至今娘娘还能吊着一口气就已经是蒙天垂幸……”

  “大胆!”慕容犷眸里杀气厉光一闪。“你敢咒她?”

  老太医都快哭出来了,扑通跪下。“不不不,老臣不敢,老、老臣的意思是说,娘娘的伤病只能靠养,现如今娘娘还能守着一口真气……那、那就极有希望大好,老臣必定竭尽全力治愈娘娘的伤,还请大君再、再给老臣一次机会,就算肝脑涂地——”

  “行了。”他揉着眉心,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总之救不活娘娘,你就等着抄家吧!”

  “老臣领旨。”老太医重重磕头,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摊泥。

  后来,孟弱整整卧床三个月,等到真正能下榻的时候,宫里宫外已是春暖花开时分了。

  在这三个月内,慕容犷虽不是天天到她榻前报到,可至少两三日就得亲身去看一眼,确定宫人们回禀的“夫人日渐无恙”确实消息无误,这才稍稍能安心些。

  其余的一日三膳点心等等,无不让人精心伺候,就是孟弱少喝了一匙的糜汤,服侍的宫人也得罚跪两个时辰。

  此举一出,大燕前朝后宫人人皆知这位病恹恹的陈国美人儿,可算是在大君面前跳出来了。

  后宫此刻气氛诡谲得很,反常的平静反而有种乌云压顶、大雨将至的抑郁感。

  窦贵妃一如往常的温婉雍容大度,时不时跟着赏赐一些锦帛首饰到芙蕖院,而向来脾气最娇最爆的珍妃,除了在自己的珍珠殿里摔砸几套杯盏外,对外仍旧动静如常。

  风贵姬向来是观望居多,更不会贸贸然出手。

  后宫花红柳绿满眼娇艳,不服输的,争着出头的人可多了,她们只管安心坐着等,待前头厮杀完了,再出来捡捡猎物,赚个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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