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蹦了起来,登时吓了孟弱好一大跳。
“那个,孤还有事咳,你、你乖乖的,好好吃饭,孤那个忙完了再来看你……”
慕容犷结结巴巴地说完,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转头就跑,还真有那么一点抱头鼠窜的味道。
孟弱顿时傻眼了。
“我方才,没说什么呀?”她蹙额颦眉,小手支着脸蛋,仔细回想了半天,依然摸不着头绪。
而大步冲出如意殿,好似后头有恶鬼追赶的慕容犷在奔至一株桃树下后,僵硬的身躯总算稍稍松懈了些许,大手撑着粗糙的树干,一手摩挲着下巴,红通通的俊脸在逐渐冷静下来后,浮起一抹思索之色。
“唔,肯定是孤最近憋得狠了。”他自言自语,“对,阿弱身子弱还禁不住,孤大可先去找旁的嫔妃纡解一二也就是了,慌什么呢?”
虽然这几日被那群蠢不可言的女人闹得头疼,半点兴致也无,可后宫美人如云,娇艳的、鲜嫩的、温柔的应有尽有,还怕找不到几个对胃口的吗?
“黑子!”他忽略心下隐隐莫名的不安感,扬声问道:“后宫还有哪几个是安分干净的?”
紧紧跟随而至的黑子一愣,立刻恭敬回道:“回君上,“紫鸢院”韵贵人、“韶华院”赵容华、李美人等,都是安分的。”
“就韵贵人吧,今晚侍寝。”他随口道。
“诺。”黑子忙应下,对后头的一名侍人使了使眼色。
那侍人自然赶紧去紫鸢院传这个君恩宣宠的好消息去了。
慕容犷话声甫落,觉得胸口没来由闷闷的,隐约有种发慌的感觉,浓眉紧皱沉思了片刻,理不清那乱糟糟的心绪是什么,也就随手撂开了。
他自是不知,自己今晚召韵贵人侍寝之举,立刻被有心人迅速地传到了如意殿,进到了孟弱的耳里。
“主子,那韵贵人能在这风尖浪口之际承宠,可见得是个厉害的,不可不防啊!”儒女忧虑心急地道,“主子,需不需要奴去打探……”
“这事本宫知道了。”她平静地看着儒女,“不过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往后莫再议论,否则教人拿住了把柄,连本宫都救不得你们。”
“奴明白了,”儒女一颤,登时冷汗如浆。“还请主子责罚降罪。”
“本宫知道你是一心为我,本宫素来取的也是你这份忠心,只是遇事不能总凭着一腔热血往前冲,得用用脑子分辨一二,否则好心办了坏事,便是害人害己。”
孟弱语气淡然地训诫着,“儒女,本宫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可若是往后仍是这般行事,足证你不适合这如意殿大侍女的位置……”
“求主子娘娘别不要奴,奴会改,奴一定努力学,绝不会让您失望的!”儒女猛然跪下,泪涟涟地恳求道。
几次三番让主子遇险受难,儒女早已自责得要死,大君本来的意思也是要将他们这群服侍不力的侍女宫人全打杀了,是主子开口求情救了他们,儒女从那日起,便发誓要用这条命好好护卫主子,就是将来有刀山箭雨,她也会挡在主子前面的!
“且看着吧。”孟弱轻轻喘咳了两声,小手按压住绞疼闷痛的心口,低低吁了一口气。“若还是不能行,看在主仆一场,本宫也会先为你安排个好去处,不至于让你没了好下场的。”
前世今生,愿意待她好的人少之又少,眼前这个相貌清秀个性惇厚的儒女是一个,如果可以,她希望在自己结束这一切,闭上双眼前,能将儒女赠以重金厚帛放出宫外去。
出宫以后,好好找个良人嫁了,一生平凡却安宁和乐。
这是她前生进宫前的唯一愿望,只可惜,无论前世抑或今生,这个心愿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待儒女退下后,孟弱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逐渐娇艳的夏日丽景,看着枝头花开灿烂,莺雀啼声婉转,好一派繁华富贵如画。
“慕容犷,我早该知道你是不会变的。”她声音轻若呓语,眼神黯然中有一抹奇异的幽光。
彷佛是证实,又彷佛是想说服自己
宝贵妃的宫殿头一次那么冷冷清清。
殿里殿外伺候的宫人们虽不至于如丧考妣,却是精气神都失损了大半,个个打理起宫殿来皆是垂头丧气。
自家贵妃这是落马了吧?
“按理说,咱们贵妃可是大君的亲表妹,无论怎么说,大君看在亲缘情谊的份上,是不会给咱们贵妃没脸的。”
“唉,谁说不是这个理儿?可是人家偏不跟你讲道理又怎的?说穿了大君是男人,男人喜新厌旧实乃天经地义,尤其堂堂一国君王,还有谁人敢管到他头上了不成?”
两个侍人拿着扫帚躲在树丛边,交头接耳窃窃低语,说到最后无不叹气连连。
身穿一袭淡月色华袍的窦贵妃默默伫立在树丛后方,旁边几名侍女吓得脸色都青白了,想喝斥却又不敢,就怕惹得娘娘越发怒火滔天,到时候服侍的奴才谁也落不得好。
窦贵妃强忍着恼羞成怒的腾腾火气,清丽的脸庞些微扭曲,半晌后,待两名碎嘴的侍人去得远了,这才开口。
“方才那两个,报盗窃御赐之物。”
“诺,诺。”侍女们一个哆嗦,冷汗狂流。
盗窃御赐之物,送到慎刑司就是剁去手足流血至死,以为众诫。
窦贵妃语气轻柔地道:“若是今日之事有一字半句传了出去——”
“奴不敢!”几个侍女扑通下跪,猛磕头,贵妃娘娘除去碍眼碍事之人的手段,她们都很清楚。
“别以为本宫暂时交出了宫权就处置不得你们了。”她优雅地端详着自己雪白的纤纤十指上戴着的几只硕大血红宝石指环,温柔的微笑。“本宫再不济,杖毙一宫的宫人还是做得了主的。”
侍女们听得瑟瑟发抖,砰砰砰!头磕得更急了。
尽管侍女们额头都磕出鲜血来了,窦贵妃胸臆间那口郁气仍然没有半点宣泄之感,只撂下了一句“你们就跪着吧!”便自顾扬长而去。
众侍女相顾失色,面容惨然若死。
窦贵妃看似优雅地信步回到殿内,坐下来后却始终无法控制自己气怒得瑟瑟抖动的手,猛地抓起酒樽一仰而尽。
“娘娘,国公府来人递帖求见。”一名侍女疾步而入,跪在她面前恭敬地弃道。
窦贵妃眼睛一亮,“快传!”
她就知道内敛善忍的爹爹不会袖手旁观的。
想那贝尔珠竟还在此风尖浪口之际欲拿她当枪使……哼,若非碍于爹爹与东藩郡王之间的协议,自己当初登上贵妃之位时,头一个就是拿这蠢货开刀,哪里容得她蹦达到现在?
第1章(2)
大燕后宫的另一端,华丽富贵的珍珠殿内——
珍妃把满室珍贵赏玩之物全砸碎了一地,气喘吁吁地恨声尖叫。
“贱人!都是贱人!咳咳咳咳……”
她气得又隐约有呕血的冲动,可是,她更想要亲手掐死那个夺宠的陈国小贱人!
往常就算她再骄再刁蛮,大君看在她父王的份上,最多只会训诫个两句便罢,可是这次竟然、竟然为了那个孟弱对她禁足、罚俸,让她活生生成为了这后宫的笑话!
“窦香君那个蠢货,不是自以为智计无双吗?怎么这次这般不顶用,连宫权都给剥了?”珍妃气息剧烈起伏,娇媚的脸庞涨红得都快透出血来了,咬牙切齿道:“连本宫那日命人捎去的拜帖都退回了,难道她真的甘心被个陈国的小贱人踩在脚底下?呸!真他娘的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