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靖惟听着她大声嚷嚷听不懂的话,反而笑了出来。“你没事就好了。”
许樱儿抿紧双唇不说话,垂着头不再对上他的眼,他眼里那种只要你好我就好的深情,让她的心刺痛着。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在意着这个人的隐瞒。
现在不算帐,只是因为她知道场合不对,但要让她现在就心中毫无芥蒂的和这个男人谈情说爱,她还没那么大肚!
只是低下头,就看到那把还插在他胸口的匕首,她觉得眼角正微微抽搐,想碰又不敢碰,就怕造成更大的伤害。
“你这伤可怎么办啊?要不我们现在赶紧走吧,这边上都打成一团了,也顾不上我们的,你……”
“想走?可没这么简单!”齐太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旁,手里拿着一把刀,毫不迟疑的就往他们砍下。
许樱儿怒了,是真的那种毫无保留的怒气。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自从穿越来到这里之后,就没遇到什么好事。
身分是寡妇就算了,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娃,原本以为找到了第二春,结果这男人的身分比国际间谍还要复杂,一下子是国仇家恨,一下子是隐姓埋名,搞得脑子简单的她,顿时觉得人生复杂了一百倍。
最后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女人,好好的太后不做,偏偏要做一个超级大反派,派人掳了她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她浸在馊水桶、砍了她的男人,现在又不屈不挠的想要对他们下手,让她也顾不得自己高耸的肚子,只想骂着脏话,朝她大吼一声这到底是有完没完!
许樱儿突地站了起来,手上唯一的武器还是刚刚随手捡来的木棍,眼中仿佛点了两簇小火苗,熠熠发亮。
齐太后其实已经许久没碰过兵器了,最后一次握着剑的时候,大约是入宫前了,感觉有些生疏,加上她今日穿的正装,看起来是华丽妩媚,但是真要动起手来,不免碍手碍脚的。
也因为如此,当她举刀挥起的时候,时间拉长了不少,让许樱儿有足够的时间轻巧的闪了过去,然后一棍子挥过去,先是敲掉了她手中的剑,反手又是一棍朝头上敲,让她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中也直接晕了过去。
许樱儿对于齐太后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她捡起刀,直接把她的腰带砍了一长条,将她的手绑了,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她的肚子更痛了,表情也有些扭曲,但她努力不让自己蹲下来或者抱着肚子,用尽丹田之力大吼道:“全都住手!不住手的话,换我当场剥了太后的衣裳!”
她从不觉得自己温柔可人,大约这辈子和温柔这两个字也搭不上什么边,所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刚刚吼出了什么惊人之语。
她的想法很简单,之前事情会陷入僵局,不就是因太后威胁要脱了那群姑娘夫人们的衣服吗,想来脱衣服这招在古代来说大概就是大绝招了,此话一出,太后的人一定会马上停下来。
这句话的效果的确如许樱儿想象的好,齐太后的手下的确停了手,所有人先是看看倒在地上还被绑住手的齐太后,再看向神色狰狞的许樱儿。
许樱儿粗喘了几口气,不去想自己现在的外表到底有多么的恐怖,她挥挥手,把安王爷给招了过来,瞪大已经泛着血丝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然后,马上帮我找个医生……不对,是找个大夫来!快!”
安王爷也认出她的身分,但不是很想靠近她,她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看起来倒是没有受伤,只不过这浑身的味道……他又默默退了一步。
许樱儿不知道自己现在浑身臭味、披头散发\'脸色狰狞,比贞子还吓人,还拉着齐太后,一步步朝安王爷逼近。“快!找个大夫来!”
安王爷看了看许樱儿,又看了看胡靖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同情起好友。
这哪里是娶了个小娇妻,根本就是山中母老虎啊!
瞧刚刚她手拿木棍敲皇上和太后的俐落样子,安王爷觉得自己的头都有点痛了,更不用说现在她这副模样,说是讨命女鬼都不冤枉她。
安王爷刚刚也是看得分明,那一刀胡靖惟闪得极快,刀刃虽是落在身上,但其实已卸了几分力道,看起来伤口长也可怖,实际上应不深,只能算是皮肉伤。
再说了,就算现在喊太医来,肯定也不能先看胡靖惟,再怎么说,刚刚被打昏的皇上更要紧些。
胡靖惟也是感动于妻子能够为了他的伤势做到这种地步,连忙跟在后头劝道:“我这伤口是真的不打紧,等会儿出宫再寻个大夫就成……”
许樱儿觉得肚子越来越疼了,眼前两个男人还在那不知所云,正想深吸一口气,先平缓一下疼痛感时,一阵湿漉感从裙下而来。
水声有些明显,更别说她裙底下突然漫开的水渍痕迹了,一时之间,包括安王爷在内的所有人,突然都有些尴尬了,许樱儿的脸色更是一阵红一阵白。
胡靖惟想着刚刚她一个妇人出手打昏了当朝皇帝和太后,约莫是回过神来吓过头了才如此,开口安慰道:“无妨的,你还有着身子,有些控制不了……”
安王爷秉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轻咳了两声,正准备转过身去,指挥其他人把那些投降的人收押,再将那些官眷们转到其他地方去安抚时,却发现有一只又黑又臭的手正扯着他的衣袖。
“你……”安王爷皱了皱眉头,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许樱儿的神情已经不是狰狞两个字可以形容了,就连扯住他衣袖的力道,也大得似是要把他的袖子撕开。
“帮、我、叫、大、夫!”
安王爷听她还在嚷嚷这件事,不免有些不耐烦了。“许氏,就算你刚刚立了功劳,也不能如此纠缠不清,你夫君的伤,我自然是会找人来……”
“不是他需要大夫!”许樱儿咬牙切齿的道。
“胡闹!不是他,难不成是你?!”她一个无伤之人找大夫要做什么?!
胡靖惟这时候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他看着地上的水渍,突然瞪大了眼,再一抬头,刚好对上她凶狠的视线,随即听见一声愤怒大吼——“因为我要生了!现在!”
许樱儿惊天一吼,算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差一点把孩子也吼出来。
安王爷和胡靖惟眼神呆滞了一会儿,才回神赶紧喊人进来收拾一个干净的地方当做产房,紧接着又让人去请太医和稳婆来。
只是两个大男人,哪里知道女人家生孩子要怎么做,吩咐完后,只能焦急的等在一旁,什么忙也帮不上。
幸好被当做人质的家眷,有许多都是生过孩子的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帮忙指挥下人烧热水、准备干净布匹等等,一下子便将指挥权给接了过去。
胡靖惟身上带着伤,却半点也不肯将抱许樱儿进产房这件事假手他人,即使这一路伤口又崩裂开来,胸前的血痕又开始扩大,他抱着她的手却没有半点摇晃,更不在意她身上臭得让人忍不住掩鼻的味道,以及披头散发的模样。
产房就近安排在齐太后寝宫里的一个厢房,里面已经有下人开始烧水,而有几个官家夫人也在那里指挥着。
许樱儿即使从来没生过,也知道自己现在的产程算是非常快速了,但是一想到她身上的味道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她在躺上那个粗粗铺就的床褥前时,忍着痛也要提出一个要求,“先洗澡!一定要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