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守着的是江植清,对方看见出来的是她,震惊片刻才行礼问安,“皇后娘娘千岁。”
“平身。”
“娘娘身子……”见她气色极好,像没事的人,江植清一时竟不知该怎么问。
“本宫已经没事,多亏有皇上。”周念霜平静说道,“植清,赶紧去请阿书……徐公子一趟,本宫有要事同徐公子商量,一并将辅君大人也请过来。”
“皇上已口谕公子为醇王爷。”江植清说。
“……这样很好。快将醇王爷与辅君大人请来毓芳殿。”
“是。”
不过一刻钟,徐豫书先来了。
见她大好,他惊愕片刻,走近前贸然拉来她的手腕按脉息。
“霜儿……没事了?”徐豫书不敢相信。
“进寝殿里说。”周念霜领在前头,进了寝殿,仔细将门关上,尽管于礼不合,但眼前她实在顾不了礼数。
“阿书,你听我说,泽渊……皇上为了救我而耗尽内力,他交代我,他得闭息休躺一整月才能恢复内力,这个月外人见他会以为他是死了。皇上说休养过程是假死状态,不能受到打扰,也唤不醒他……可后天是皇上正式登基的日子……”
“辅君大人到!”外头有声音通传。
徐豫书朝她点头,道了句,“我明白了。”转身开了寝殿门。
张辅君走入殿,第一件事是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千岁。”接着又朝徐豫书行礼,“见过醇王爷。”
周念霜面露忧色,目光朝徐豫书望去,徐豫书朝她安抚的笑,于是周念霜将事情又说一回。
听毕,张辅君惊愣,赶忙走往寝榻探了探徐泽渊的气息,好半晌探不到,他面色大忧,转而望向周念霜与徐豫书,心里转过千百种可能。
宫变?夺位?新后与醇王爷若是连手……
可那两人……与他相同,眼色同样忧虑、急切,彷佛也正忧虑他是否能信任。
没了气息的皇上,倘使如皇后所言,必须以假死状态休养内力,如今能安稳天下的,也只有皇后与醇王爷了。
皇后分明重伤,眼下却像没事人一样,应真是皇上费力救治回来,耗尽内力不无可能。
张辅君思前想后好些时候,甫跪伏身子道:“皇上如今的情况,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天下好不容易平静,这时候若引来乱事,恐怕不妙。
“本宫意思也是如此。请辅君大人过来,实是大人在朝堂上有威信,皇上一向倚重大人,若由辅君大人传皇上旨意,朝臣们定当相信。本宫希望辅君大人传皇旨,暂由大人与醇王爷共同监国,登基日依旧,但不行登基大礼。这一个月,朝政要劳烦大人与王爷了。”
“谨遵皇后懿旨。”张辅君低首道,心里对新后终于有些敬佩。想来即使新后与醇王爷“关系匪浅”,新后并未偏徇私情,甚至多少防着醇王爷。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若有心足以只手变天。新后若半点不防醇王爷,大可将朝政全托给王爷,然而皇后却让他与醇王爷共同监国。
皇后的心,终是向着皇上的。
“诏书就有劳辅君大人了,请大人明日早朝传旨。”周念霜道。
“是。”张辅君应声。
“大人快请起。这一个月,让江植清、江植仁守寝殿门外,除了辅君大人、醇王爷与本宫外,其他闲杂人不许擅入寝殿,违命者一律重惩,毓芳殿四周加派禁卫军轮守,切勿让人有机可乘。”
“下官明白。”
“劳烦辅君大人先去忙了。”周念霜说道。
张辅君离开后,寝殿里显得十分宁静。
好半晌,徐豫书才颇有感慨地说:“霜儿果然是皇后了。”
“阿书……不,王爷……”
“私底下,还请娘娘唤我阿书。”徐豫书笑着。
“阿书,我对不起你。”周念霜叹气。
“若早些时候听娘娘这样说,阿书心里兴许也有几分同感,但如今,娘娘并未对不起阿书。
现在这样很好,知道王兄对娘娘有真心,而娘娘也尽心为王兄打算,阿书放心了。天下需要一对合心合意的帝后,阿书相信,辕朝定能在王兄手中恢复盛世荣景。待王兄醒来,阿书便再无挂心之事。”
“你……要离开?”周念霜听出他未明说的意思。
“霜儿确实了解我。是,我向往能过上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日子,但愿能走遍山川大江,玩赏各地不同民情风光。”
“皇上……不会允的。”周念霜叹气,依徐泽渊的性子,哪可能轻易放唯一的弟弟自由自在走人?
“待王兄醒来,还请皇后多为臣弟美言几句。”
“美言恐怕无用,若要有用,大概得诬蔑你对我旧情难忘。”
徐豫书听了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说:“霜儿也确实了解王兄。早先我对王兄说,要拿几位好姑娘同王兄换霜儿,王兄死活不肯应声。若要说我对霜儿旧情难忘方有用,但说无妨,因为那是事实。”
“阿书……”
“霜儿,我们相处的日子在我心里永远无法抹去,无论你成了谁的人,我心里这辈子都有你。
但我是真心真意祝福你与王兄,我相信王兄会待你极好。他为了你,在这紧要关头,可以抛下费尽气力得来的江山,可见他有多重视你。
“王兄为你做的,并非每个站在高位上的男人都能为一个女人做。王兄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比他得回的江山还重。”
“我懂……”周念霜低喃。
“这一个月,我会为王兄、为你,守好辕朝江山。”
“阿书,谢谢你。”
徐豫书摇摇头,笑笑的离开了毓芳殿。
第12章(1)
徐泽渊卷长的睫轻轻地有了动静,满三十日的前几个时辰,周念霜即半步不离的守在寝榻边,一双眼紧紧瞧着寝榻上动也不动的男人。
若不是他身上总有一股清淡檀香,她真会觉得他已死去。
凡人之身,怎可能三十日不吃不喝不换气?
“泽渊……”她瞧见他眼睫轻动,喊了声,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上来。回想起来,三十日当真好漫长,十分折磨人。
徐泽渊眼睛未张,却伸手拉过她手腕,放到唇边吻了吻,触到她手腕上淡去的疤,一双眼瞬间睁开,低低诅咒了句。
“天杀的!我忘记叫月老一并帮你把手腕上割血喂阿书的疤除掉!你等等,我去叫月老……”
周念霜先是愣住,接着赶紧阻止,“不要!”
“为何?顶多让朕再睡上一个月,朕不要你手上有疤。”
周念霜笑出声,原先担忧的眼泪都让他的孩子脾性闹没了,“皇上,别说一个月,再多一日,臣妾都等不了。”她清亮的眼转了转,贴到他耳边,声音极轻的说了些悄悄话。
徐泽渊听完,整个人坐起来,说:“没问题!朕先用点东西、喝点水,一会儿力气便能恢复,绝不让皇后失望。”
周念霜原只想让他分神,别真又动了神识找月老,得再像个活死人躺足一个月,可他眼里十足十的认真,教她有些心慌。
他不会真以为她……对他有那样……饥渴吧?听不出来她是闹着他玩吗?
“霜霜果然是与朕合心合意的好皇后!朕老早等不及了,赶紧让朕吃东西,朕立刻满足朕的好皇后!”
“皇上,臣妾方才说笑的。”
膳点老早备上,她说完赶紧离了榻,往桌子取来什锦粥,舀一杓递往徐泽渊嘴边,谁知他竟闭紧唇,一双眼怒气腾腾的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