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关天旭自然的应了声,继续品尝汤品,边配着羊肉和萝卜块吃,忽地,他顿住吃东西的动作,抬眸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道煲汤?”
“我先前交代跟你出差的助理,帮我留意你在香港那两日的用餐情景,有没有对哪道菜色较喜爱?之后我就向老师学了这道料理。”她有些娇羞的说道。
她曾经亲自问过丈夫对吃食的喜好,但他只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她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借由旁人帮忙观察做记录。
他闻言,怔愕了下。
他该对于妻子的用心良苦感到感动,但他却想偏了,顿生恼意。
“你让随行助理监视我?”他放下汤碗,瞬间失去享受料理的兴致。
“呃?”安语婕意外丈夫的反应,错愕地张大杏眼,望着表情显得气恼的丈夫,紧张地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饮食喜好而已。”他怎么会这么想?
“交代助理观察我的饮食喜好,是不是也顺便记录我跟客户都谈些什么?”关天旭拧眉质问。
他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臆度,是因为今天在公司发生的事。
上午,他与妻子的舅舅在会议中因故意见相佐,他直言不讳的指正对方,令舅舅觉在一干干部面前失了面子,对他心生微词,之后,他不经意听到舅舅跟岳母讲电话——“那小子才进公司三个月,竟然就开始拿乔了,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不晓得要尊重我!
他以为姊夫派他去香港谈生意是信任他吗……是啊,就算是女婿,姊夫也不可能轻易放权,姊夫人虽然不在国内,但一定会派人盯着,说不定就是要语婕定时向他回报……
“没错,语婕是不管公司的事,但我后来问过一起跟去香港的助理,他坦承语婕事前有特别交代,要他记一些事向她回报,至于详情,那个助理一副不便奉告的模样,不过我不用多加追问,也能猜出个七八成。”杨弘璋向大姊滔滔不绝的说道,刻意加入不少自己单方面的臆度,还不时对形同入赘的关天旭冷嘲热讽几句。
关天旭当下因为舅舅的话虽然心有不悦,却不认为妻子真的会要助理监视他的行动向岳父做回报,可现在听妻子亲口道出事前交代助理观察他,令他心生疙瘩,无法不多想,不认为妻子只是要观察他的饮食喜好那么单纯。
他起身,便要离开餐桌。
见状,安语婕再度澄清,“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真的没要助理监视你。你坐下来,试试这道蜜汁叉烧佐葱油酱,味道是不是也跟你在香港吃得差不多?这叉烧是我自己腌制的,再涂上蜂蜜炙烤。”她夹起两片蜜汁叉烧,放入已装盛白饭的碗里,要丈夫品尝。
关天旭没多看一眼妻子做的另一道料理,闷声道:“我去书房处理一些急件,你自己先吃。”
说完,冷然步出餐厅。
安语婕望着丈夫离去的身影,心口一揪,眼眶酸涩。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丈夫还夸她手艺好,她在婚后首次有些幸福感,却瞬间便消逝,他变脸的速度比变天还快。
关天旭匆匆转往书房,关上房门,心绪一阵紊乱。
也许,他不该一味认定妻子动机不单纯,但他不由得一再回想妻子舅舅说过的话,而这段时间,他其实也感觉岳父没当他是女婿看待,对他严厉的要求,更像是在对待新进下属。
他隐忍着内心积累的委屈,却无法不认为自己确实是外人。
一听妻子可能也在替岳父监视他的行动,他瞬间爆发不满,难以理智冷静的分析真伪。
之后,他在公司、在商场,不免会听到旁人议论他其实是入赘的女婿。
他无法完全无视那些闲言闲语,却也激起一股好胜心,要力求表现,让瞧不起他的人无话可说,认为他只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上信安金控总经理的位置。
岳父对他训练严格,他对自我要求更严格,将时间、精力全投入工作中,再没有闲暇从事他曾充满兴趣的绘画。
他跟妻子的关系也因旁人碎语,令他一再心生疙瘩,不时因妻子舅舅和岳母的话,难以善待温柔乖顺的妻子,甚至误解她的行为。
他发觉岳母俨然偏袒自己的弟弟,对他这个女婿显得有几分排挤,那令他不由得想到母亲后来对他的态度,内心芥蒂更为深浓。
有时,他不免会因自己过于冷淡妻子,心生一抹愧意,却又因内心矛盾的思绪与压力,难以坦然面对她。
于是他借口工作忙碌,经常出国出差,或是加班应酬晚归。
他跟妻子的婚姻变成聚少离多,相敬如“冰”,唯一的一抹热度,就只有偶尔床笫间的亲昵,但之后仍是同床异梦。
安语婕曾努力要讨好丈夫,用心学厨艺,但丈夫后来都不太捧场,就算偶尔能同桌吃她煮的晚餐,他也只是面无表情,沉默吃着。
完全对公司事不感兴趣且也没涉足的她,为能跟丈夫有共同话题,她去研读公司一些政策或有接触的新客户,欲跟丈夫谈论,不料丈夫却误解她的动机,皱起眉头,闷声要她别插手多管。
她想到丈夫曾最喜爱的绘画,欲跟他谈论,他却凛容,表示现在已对那些东西没兴趣,画具也早就都扔了。
她一再热脸贴冷屁股,曾经对他无怨尤的爱,也因内心一再受伤,一点一滴消融。
这日,安语婕独自去美术馆看画展,竟意外在展场中看见丈夫的身影。
她先前邀请他今天一起看展,因为她想着这名来台参展的日本画家,丈夫也许会有兴趣,不料他一口回绝,表示没兴趣也没时间。
但为何丈夫却出现在这里,且旁边还跟着一名看似成熟干练的女性?
她看见丈夫和对方站在一幅画前,两人认真地欣赏画作,低声交谈着,而丈夫神情轻松,俊容流露出她多年前曾见过的自然笑意。
她看着,心口紧扯。
丈夫拒绝跟她来看画展,却与另一名女性同行,还跟对方相谈甚欢……
她不想面对他们心生尴尬,也不愿因一幕画面就醋意横生,冲动上前当面质问丈夫。
她没了欣赏喜爱画家画作的兴致,转身往出口处匆匆步离。
一整日,她心口沉甸甸的,直到晚上看到丈夫回来,几度想开口问清内心疑虑,却仍问不出口。
隔了一段时间,这日母亲约她出门逛街,不禁向她探问丈夫最近行为有无异常。
“什么意思?”她一时听不懂母亲究竟想问什么。
“我听你舅舅说,看见天旭跟一名女性一起吃饭。”安母面露一抹隐忧。
“只是吃饭又没什么,说不定是客户,或一般女性朋友而已。”安语婕试图为丈夫说话。
尽管两人的婚姻关系显得淡漠,她仍不希望父母对他有微词,也从未向父母吐露自己所受到的冷落和委屈。
严格来说,丈夫也不是对她很差,除了较为寡言淡然之外,他未曾态度恶劣的对她,或是恶言相向。
而在床笫间,他待她一直是温柔的。那让对他付出感情,迟迟得不到响应的她,不免心存一抹希望,也许丈夫只是不擅于表达真正情感,对她并非没感情。
对于两人婚姻关系的改善,她仍抱持着希望。
她试图保持乐观,却又听母亲续道:“你舅舅说,已接连看到两三次他跟那位女性一起吃午餐、喝咖啡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