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是阿翼在一个下雨天捡回来的流浪狗,那时小狗才半岁大,不仅营养不良,骨瘦如柴,还是只有严重皮肤病的瘌痢狗。
“那段时间,阿翼因母亲过世受到了打击,生活荒唐,常危险飙车、打架,连自己生命都不在乎,却对瘦巴巴的瘌痢狗心生同情,替它洗澡,带去看兽医,每周一次打针,天天喂药,连续治疗了三个月才治愈。因他住处不能养狗,才要求将小黑养在这里,也就自然成为看门犬。”
齐舒妤听方允泰道出小黑的来历,神情怔怔。
她内心赞佩范翼照料有皮肤病流浪狗的爱心和耐性,却不免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母亲是怎么过世的?”她不禁想探问他的私事,心口无端一紧。
方允泰虽只轻描淡写提及范翼曾经历荒唐过往,她却觉得他心里肯定还藏了许多伤痛,难怪他的眼神比实际年龄成熟老练,偶尔不经意会流露一抹沧桑愁绪。
“这……”方允泰因她提问一怔,察觉似乎对她有些说过头了。
“你话太多了。”从办公室步出的范翼,眉头一拢,脸色微绷,对方允泰沉声警告,此刻他确实有些不悦。
尽管方允泰虚长他两岁,又是他的老板,但两人相处没有主雇之分,是交心的死党。
方才,他虽在办公室里跟客户谈话,却不由得一心二用,也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一听方允泰道出他的过去,他心里窒闷,匆匆结束通话便出来阻断。
他跟她的交情,还没熟到需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过去私事。
“范翼,收养流浪狗是做好事,有什么不好让人知道的?”看出他脸色确实有异,齐舒妤忙粉饰太平,只强调是在谈小黑的身世。
他没再多说什么,她之后也不敢向他多问隐私。
不过,那日她有向他询问狗儿能否吃人吃的食物?他告知没添加调味料的水煮肉就没问题,她于是向狗儿温柔承诺,下次会准备它能吃的美食来,没想到她还真的如实办理。
之后,她除了会另替小黑准备水煮肉外,更不乏一堆宠物专用的高级罐头和零食,她对小黑非常宠爱。
周六,下午三点。
齐舒妤站在一家商店骑楼下,打电话给司机——
“路上车祸塞车,那不用过来了,我搭出租车回去。”她不想在这里枯等,决定自行返家。
她抬眸望着天空,灰蒙蒙的,缓缓飘落毛毛细雨。
梅雨季似乎提早来临,连日来霪雨霏霏,犹如她这几日的心情。
这方,范翼替客人处理完车子问题,走出骑楼,才要搭上停在路旁的蓝色小货车,不经意看见人在对街的她。
他已有一个星期没再见过她,这一霎因巧遇,令他心口无端一跳。
她身穿一袭粉藕色缇花洋装,脚踩细跟高跟鞋,而她若来修车厂,多半是着裤装。
这时她仰脸望着天空,神情有抹阴郁,接着似很轻地叹了口气。
犹豫了下,范翼迈步跨过马路,走向她。
“在等人?”他开口问。
望着天空沉思的齐舒妤,忽地回神,转头看见站在马路旁、她前方的他,神情一惊。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已好几日没见到他。这一刻巧遇,她有点讶异,也有些怀念。
先前都是她主动去修车厂找他,在轻松闲聊之际,还能找到创作灵感,每每令她心情很好。
但最近她的问题,在那修车厂找不到灵感,也不是能从汽车、机车零件得到启发联想,是以暂时没再去找他。
“外出替客人修车,已经处理完了。你呢?”他双手插牛仔裤袋,轻松问道。
“出来看画展找灵感,之后来这里喝下午茶,正打算回去。”她如实说,原想出来转换个心情,只是成效不佳。
“一个人?”他又问。
“嗯。”她颔首。
以前的她很少独来独往,常是跟一堆名媛从事休闲,逛街购物、看展、听音乐会或喝下午茶,更不乏晚上的社交活动。
但自从有了工作目标,逐渐展开自我梦想实现,她愈来愈将心力和时间投入创作,白天不是待在工作室,便是前往珠宝工厂与师傅做饰品制成沟通,偶尔则为了寻找灵感,会去其他地方闲晃片刻,包括去修车厂。
只不过她去修车厂,已不单单为了找灵感目的,反而常是想跟范翼闲聊,分享一些生活工作点滴。
“等司机?”范翼又问。奇怪她今天有点不一样,回话如此简短。
之前她还满健谈的,一去修车厂找他,她总是笑盈盈和他热络闲聊,还会把新想到的设计草图,向珠宝设计门外汉的他询问看法。
“司机说路上塞车,我打算搭出租车。”顿了下,她又道:“其实,我不太喜欢搭出租车,之前遇到一个怪怪的司机,一直找些没营养的话题跟我聊,还问到不太礼貌的私人问题。”她微微蹙眉抱怨。
“不介意坐货车的话,我送你回去。”他脱口便道。
齐舒妤抬眸看他,微讶。
心里才想着,能否请他载一程?虽说坐机车会吹乱她一头上卷子的长发,但那次体验,令她印象深刻,在山路吹夜风,其实很舒服,与其搭陌生司机的车,她比较想再坐上他的机车。
只不过,撇开现在下着毛毛细雨,她今天穿洋装,也无法跨坐机车。
第4章(2)
一听他提及货车,她顺势看向对街,路旁就停着一部蓝色小货车。
“你今天开车?”
“修车厂的外务货车,要坐吗?”没用这货车载过女生,令他在问出口后,不免有一分别扭。
先前曾半强迫要她坐上他的机车,是为了急于带她离开是非之地。今天情况不同,虽是开车,也只是辆半旧不新的小货车,不知她肯不肯坐?
“当然好呀!那就麻烦你了。”她粉唇轻扬,朝他泛起一抹轻松淡笑,一扫方才一直无精打采的神情。
“我车上没伞,我把车开过来这边。”她欣然要搭小货车,他内心松了口气。
这点毛毛细雨淋在他身上一点也没什么,他却难得心细,顾虑到娇柔的她,不好要她淋雨过马路到对街。
“没关系,这么近,我走过去就好。”说着,齐舒妤便步出骑楼,从容穿过几米宽的街道马路。
如果是家里司机,她肯定要对方把车开到她面前,又或者让司机替她撑伞,但范翼是她的朋友,跟他在一起,她慢慢收起大小姐的习性,学会平等相处之道。
当她走到小货车的副驾驶座旁,因没自己开过车门而犹豫了下,才要伸手,另一只手探过来,替她拉开车门。
她有些微讶,转头看他。
范翼因这顺手的动作,不免觉得矫情,神情有抹窘迫,转身便往另一方步去,匆匆上车。
他生平从没替人开过车门,就是女性亦然。他可不是绅士体贴的男人。
也许是看惯了她每每上下车都有司机为她开车门,这才在见她看着紧闭的车门怔然时,不自觉就破例替她服务了。
待她一坐上车,系妥安全带,他若无其事的问:“今天有找到灵感吗?”边发动引擎,驱车上路。
“没有。”她轻摇螓首。
范翼安慰她,“这种事急不得,急躁只会更烦躁,你先放下来,沉淀一下,也许就有新的突破。”
他难得对人表达安慰,猜想她心情异常是因瓶颈缘故。
“我也想稍微放松一下,但就是有莫名的压力。”她轻声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