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夏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脸色发白,彭五一想扶她坐下来。
她气愤地推开他的手,“谁准你救他,谁准你去看他?不准不准不准!”
他伸手紧紧抱住她,“别激动,你听我说,你爸爸他得了胃癌,我去看过他两次,他要我瞒着你,这次可能是不堪心理和病痛的折磨才选择自杀,小夏,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了,放下仇恨,也放过自己不好吗?”
艾小夏趴在他怀里痛哭失声,彭五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
等哭够了,她故意在他衣服上蹭了几下才起来。
“彭五一,你说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啊!”
“傻瓜,他是你爸爸啊,如果他走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小夏,不要给自己的人生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明天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他说他的最终心愿就是见见你。”
艾小夏咬着唇不说话,想了很久,才默默地点点头。
“这才乖。”
隔天彭五一带着艾小夏来到艾明成的病房,艾小夏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内心所有的仇恨都消失了,病床上的艾明成瘦得皮包骨,满头白发,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
艾明成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试了几次想撑起身子,可是都失败了,彭五一过去帮了他垫了个枕头,艾明成不禁老泪纵横,十年父女不相见,相见竟是这样的局面。
在他的眼里,女儿长大了,全然没有当初那副小太妹的样子。
他感激地看向彭五一,艰难地说了声,“谢谢。”
这句谢谢彭五一懂,艾小夏也懂。
接着,他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小夏,我的女儿。”
艾小夏转过身趴在彭五一怀里,这个躺着床上的老人,曾经在她小的时候让自己骑在他脖子上,也曾给她买过漂亮的衣服,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给她唱唱歌,他歌唱得很好听,虽然那样的日子很短暂,可是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此刻,她心里就算有再多怨恨也全都放下了,这个行将就木的人是将自己带到这世界上的人,无论他犯过什么样的错,自己体内终究流着他的血,妈妈没有享受过自己对她尽孝道,抱憾终身,如果还不原谅他,就像彭五一说的,自己以后一定会后悔。
想到这,艾小夏走过去,握住艾明成干枯的手说:“你不许死,你如果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艾明成费劲地直了直身体,死死反握住她的手,“小夏,这辈子,爸爸亏欠了你跟你妈妈,这辈子,我没办法给过你多少父爱,如今悔之晚矣,所以爸爸想快点去投胎重新做人。你都长这么大了,命运也算是补偿你一点,让你遇到了彭五一,有他在,爸爸就算走了也能放心,爸爸来世再给他做牛做马,报答他对你的恩情。”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不许你这么说,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要活着,活得长长久久,要活着看我结婚生子,我不恨你了,一点都不恨你了,只要你活着!”
彭五一走过去搂着艾小夏,让她平复情绪。
艾明成看上去很累,彭五一让他先休息,说回头再来看他。艾小夏临走的时候有些不舍,问他想吃些什么,她帮他做,艾明成说想喝粥,说她妈妈在的时候,粥熬得最好喝了。艾小夏承诺会带粥来看他。
回家途中,坐在车上,她低低地说:“谢谢你,彭五一。”
彭五一捏捏她的脸,“傻瓜!”
见过艾明成,艾小夏彷佛卸下了一生中最沉重的包袱。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甚至恨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可是现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也许放下就是幸福。
看着身边的彭五一,艾小夏内心澎湃,十六岁的时候,他为了不让自己打架生事,成天跟着她;十七岁的时候为了让她戒毒,不吃不喝地陪着她;十八岁的时候为了让她考试大学,不眠不休地给她补课;十九岁以后,他除了去英国的时间,对自己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是他让她的人生有了希望,是他让她内心不再阴暗,是他让她变得宽容。
开车的时候彭五一接了个电话,然后一言不发掉头往孔雀王朝驶去。
来到孔雀王朝的时候,没有往日的喧嚣,里面静悄悄的,艾小夏有了不祥的预感。
张震远正坐在一张沙发上,身边站了十几个人,罗昊也召集了一帮人,双方对峙着。
见彭五一进来,张震远怪笑一声,“哟,彭少爷回来了?今天我开心,包场啦!”
彭五一偏头问罗昊,“昊子,你这里今天被包场了?”
“哪是包场啊,是张总把客人都赶跑了,要说包场我当然有,可是我就怕来的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人,把孔雀王朝的名声弄坏了。”罗昊也不客气。
“罗昊,你以为你倚上了一棵大树就很嚣张是吧?等这棵树倒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哪去!”
彭五一拉了拉罗昊,示意他别说话。
“张震远,你又想做什么?”
“彭五一,你别装傻,我爸被警方调查是不是你搞得鬼?”
他轻轻一笑,“你爸那点事几乎是满城皆知,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承认,不就是帮你爸清除障碍吗?我爸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你玩阴的!”
“张震远,说到玩阴的谁也比不过你。是谁写匿名信检举我爸利用职权谋取利益,是谁说孔雀王朝是不正当娱乐场所,还说我彭五一是大老板?难道不是你吗?告诉你,你就是让人查一百遍我也没问题,就别白费心机了,留着点心思想怎么救你爸吧!”
张震远不得不承认彭五一说的话是真的,政风处派人来查了一个月,什么也没查到,他很纳闷,这孔雀王朝明明就是彭五一开的,为什么就是查不出来呢?结果这一查反倒是帮了彭新国,彰显他为官清廉。这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他做两次了。
可是他爸爸却是罪证确凿,树倒猢狲散,现在没人敢跟他扯上关系,生怕连累到自己,连张震远三个字都成了瘟神。
让彭五一问得哑口无言,他更咽不下这口气了,他一挥手,十几个人开始动手砸东西。
罗昊一声暴喝,“你们要再敢动我这里的东西一下,我就不客气了。小卫,去把门关上!叫弟兄们候着!大不了进去蹲几年,出来还是照样风光!”
“我说罗昊,犯得着为彭五一拚命吗?连累了自己多不划算啊。”
“张震远,别跟我来这一套,这里和彭五一有什么关系?你就这么傻啊,查查这里登记在谁的名下?明明白白写着艾小夏!艾小夏你懂不懂,白痴!”
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张震远后悔这么简单的事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他没想到打从一开始,彭五一这份产业就是留给艾小夏的,难怪政风处查完了以后没有一点反应。
别说张震远,连艾小夏自己都没想到,难怪彭五一胸有成竹地说任何人都别想抓住他的把柄,难怪他从一开始就一定要这里干干净净。
彭五一原本想阻止罗昊说出来,可惜已经晚了,他想着这是早晚的事,也就随他去了。
“张震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开这个娱乐城吗?因为当年小夏就是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让你给害了,所以我不想再让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其他人怎么经营我管不了,但是起码在孔雀王朝一定得干净,这是我给小夏的礼物,还有你别急,我们的帐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