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柳乘风常常叹气,说世人愚昧。
魔芳馡倒觉得,柳乘风的桃花运好到没天理。
“柳大少。”瞧,不过在街上走着,就有位美丫鬟俏生生地送上一盒酥饼。“你最近都不上吟风阁了,咱们小姐想得紧,亲手做了一盒点心,望大少莫忘有心人。”
柳乘风满脸呆滞,转头看向身后的魔芳馡。他真的没有招惹吟风阁的花魁,充其量在阁里喝了两回酒,在花魁被调戏的时候伸出援手,他是冤枉的。
魔芳馡对他抿唇一笑,凤眸依旧清水透明,天幸的是,眼里没有愤怒。
他松一口气,正想着怎么拒绝丫鬟的好意,对方已经把饼塞进他怀里,羞怯怯地丢下一句:“柳大少,小婢也等你来喔!”
小姑娘走了,柳乘风抱着酥饼伫立风中,脸上的笑容崩溃了。
魔芳馡在他身后等半天,他也不动,便上前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再不走,我们要迟到了!”他们今天约了几名漆器商人谈生意。
柳乘风低着头。“阿馡,我跟他们真的没关系……也不是,我们一起喝过两回酒,可只是喝酒,再无其他,你要相信我。”
看来他真的很紧张,他都不笑了。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他把她看得很重要。
“我相信你啊!如果你们有暧昧,她们想找你,私下连络就好,何必辛苦在大街上堵人?”
他松了口气,浅浅的笑在唇边漾开。
她仿佛看见春风中,桃花正一朵一朵地绽放出美丽的姿态。
她好喜欢看他笑,心暖了,整个人好幸福。
“你不生气就好。”他看见街角一个乞儿,就把酥饼送给对方,还附赠五文钱,既然魔芳馡这么相信他,他更要端正己身,不辜负她一番信任。
“我们走吧!”事了后,他来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轻轻地说:“阿馡,我绝不会教你失望的。”
“你本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她是很迷恋他的。
第7章(2)
他们手牵手来到江南春,这是一间茶坊,专供品茶,既不卖酒也不出售饭菜,很清雅,又完全不沾染脂粉的地方。
柳乘风想了很久,他拒绝上青楼,便改约酒楼谈生意,但那些生意伙伴还是叫了一堆粉头儿进包厢取乐,这跟上青楼有什么分别?
茶坊就不一样了,这里没酒没菜,就不信那些人还敢叫姑娘到这里花天酒地。
在小二的引导下,柳乘风和魔芳馡走进包厢,又呆住。
里头是没有粉头儿,却有十二名小唱,正咿咿呀呀地唱着风情艳曲。
他心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叹,人啊,只要想风流,真是不管到哪里,都可以寻欢作乐。
一个商贩看到柳乘风,开心地招手。“总镖头,我们等你很久了。”
“柳大少。”三个小唱瞧见他,就像猫儿看到鱼,立刻扑了上来。“听说是你设宴,我们姐妹连知府大人的邀约都推了,就为了见你,今天你可得补偿我们。”
柳乘风的笑容又崩溃了,他呆呆地转头看魔芳馡。面对这种情况,她还肯信他吗?
魔芳馡皱了皱鼻子,心里是有些酸,但柳乘风的样子却让她发不出火。
她相信他不是急色鬼,就是青楼姑娘,也不会喜欢贪欲好色的淫徒。
但柳乘风确实很得众家小姐的青睐,为什么呢?他有何特殊魅力,让人难以忘怀?
一个商贩周老爷笑了。“应柳大少的约就是有这好处,风声放出去,姑娘不用请,她们自动赴约!呵呵呵,郑老、王兄、李兄,咱们今天有福了!”说着,他就把一个小唱搂进怀里,端起茶杯,便往人家嘴边灌。
柳乘风皱眉。风尘女子,金钱买卖,这也没什么,可用强逼的,就不太好了。
“周老爷取笑了。”他倒了一杯茶,敬那欺负小唱的周老爷。“此处无酒,柳某便以茶代酒,预祝大镖局与贵商行合作成功,干杯。”
这茶都端到眼前了,周老爷也不好再跟小唱闹,正经八百地端了茶杯,与柳乘风碰了一下。
柳乘风乘机给那小唱一个眼色,对方便机灵地跑走了。
周老爷想去追,柳乘风先他一步对着姑娘们挥手。“有没有什么新曲子,快唱几首来,今儿个这里的老板都是赏鉴一流的风雅之士,定能给诸位一番有益的指导。”
周老爷有些不高兴。“光听曲有什么意思?”
郑老是跟大镖局合作最久的,很清楚柳乘风的脾气,任何酒宴只要有他在,就不许人胡来。这样虽少了些欢乐,但他很会带动气氛,姑娘们又会特别卖力表演,偶尔尝试,也别有一番滋味。
更重要的是,目前尚善国,只有一家大镖局有能力有本事送大批漆器上京。漆器这玩意儿娇贵,随便雇个行脚工运,路上只要碰坏一点,价格便落了十成。
但大镖局有人,还是训练非常优秀的好手,请他们送,价钱是贵了点,但安全又妥当,是两方都得利的好事。
郑老不想坏了这场合作,便道:“原来周老弟还懂赏鉴之道,别的不说了,今天一定要给我们好好讲评讲评!”
“周老爷文雅之名遍天下,定能让我等大开眼界。”柳乘风跟着补了一句。
周老爷被郑、柳两人捧了一番,身子骨也轻了几两,好像自己真的成了风流雅士,便不再强拉小唱占便宜,笑嘻嘻地坐回原位。
“好好好,我们听曲,让各位见识见识我的本领。”这也不是胡吹,周老爷青楼混惯了,什么歌舞没见过,也许不会吟诗作曲,但看个好坏还是行的。
于是小唱们开始吹弹说唱,魔芳馡则像尊门神似的,站在柳乘风身后充当他的保镖。
席间,有人对她的身分好奇,起哄地喊她柳夫人,要她也来喝一杯。
但柳乘风亲自下场,弹了一曲,化解危局。
他的琴技还好,但一曲宛转,如春风化雨,在大地上铺下一层绿色的绒装,仿佛沉睡了一个冬季的万物清醒了,枯枝吐出新芽,不多时,枝叶繁茂,还有百花馨香,蜂蝶群舞。
魔芳馡听得呆了,竟以为他的琴中出现了百灵鸟,上窜下跳地欢唱着。
她隐约有点明白他的桃花运了,一个人如果不只有貌、有财,还有才,而且对人斯文有礼,任谁都会喜欢。
要不要让柳乘风改改性子,省得他成天招蜂引蝶呢?
她目光搜寻过那些小唱脸上的痴迷——这是对他能力的认可,她才不想叫他改呢!她微微一笑,也跟着加入痴迷的行列。
宴会结束,柳乘风和魔芳馡离开江南春,返回大镖局。
这一路上,他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他处处为小唱们周旋并无他意,只是看不惯。
但他心里也清楚,他这样对人好,很容易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他的风流之名是自招的。可难道要他见死不救?唉!
这种事真是麻烦透顶。他揉着抽疼的太阳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你不舒服吗?”魔芳馡歪着脑袋看他,清澈的眸里荡漾秋水,几分关怀、几分忧虑,就是没有恼意。
这使他更加惭愧。“阿馡,我与那些姑娘只是朋友,并无其他关系,你千万别误会,我们——”
“我知道啊!”
“我是不忍心看她们被欺负,才出手帮一把——咦?你说什么?”他的解释突然卡住了。
“我说,我知道你并不花心,我相信你。”她看着他,脸上几分忧心。“我绝对没有怀疑你,所以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他的“不笑”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