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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春巧刚躺到床上,就拉过床上的被子,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唐云曦轻声道:“春巧,让我看看,你受了什么伤没有?”

  “公子别看我了,我今日已经没脸见人了。”她在被窝里哽咽地说。

  唐云曦故作轻松道:“怎么会没脸见人?”然后硬拉开被子,看到她略微红肿的眼眶,又是疼惜,又是难过,“没事,这脸还是很漂亮的。”

  聂春巧将脸转过去面向墙,团起身子,咬着牙说:“公子不该回来的,你应该直接跟萧冲他们走。”

  “我怎能不回来?将春巧一人丢下,我不放心。”唐云曦重新帮她盖好被子,只盖到她的肩膀上,依稀可见她脖颈上有一条细细的红痕,应该是被刚才那奸人用兵器在脖颈上压到的。

  他没有告诉她,当萧冲独自一人骑马追上他时,他是多么惊诧,尤其看到左风那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后,又是多么震怒,一切无须他们告知,他就都了然了。

  怎么能丢下她?那个在他危难之时不顾一切要追随他的女孩儿?他甚至没与两人打招呼,也没有当面责斥,就立刻拨转马头往回赶,风驰电掣的,心中满满的都是牵挂和忧心,生怕她遭遇敌人,出一丁点的意外,而在看到他最怕看到的一幕时,更忘了理智,忘了自己曾经暗自立下的誓言:永不伤害任何一条性命。

  仓卒间,他以一枚石子当作暗器,不料,虽然手中无琴,但是拈花琴指的功力已非同小可,一石击出,犹如利刃,竟断了那恶徒的手臂,再后来更连毙数人,那时的他,似是被可怕的心魔控制,失了理智。

  而这一切的原因,冷静之后回想,答案并不难寻——都是为了她。

  “春巧……”手指擦过她的发梢耳垂,轻触在那一道红印上,她似是疼得颤栗了一下,躲开了。

  他心中满是歉意,若不是一时大意将她交给萧冲,便不会累她发生这样的意外。一个女孩子,名节何其重要?更何况被人当众玷污。若非他及时赶回……不敢再去想了,他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她忽然从被子下面伸出一手,反身抓住他,呢喃道:“公子别走,我怕……”

  那张脸上依旧还有残存的恐惧,似惊弓之鸟一样死抓着他这根“稻草”不放。

  唐云曦爱怜地安抚她,“不走,我只是想帮你倒杯水来。”

  “我不喝水,我已经觉得够冷了。”衣服有了破损,这床还靠着窗边,寒风自窗缝中侵袭,她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

  唐云曦想了想,依偎着她躺在床的外边,一手将她连被子一起揽过,“这样是不是暖一些?”

  她自眼睫下面飞快地偷偷看他一眼,从眼角下边开始,整张脸都泛起嫣红,“公子……不该对我这样好。”

  “为何?”

  “奴婢……会妄想。”

  一瞬间,房内变得沉默而安静。聂春巧开始惴惴不安,是自己这一句话说得太早了?也许,他们还没到那一步,他对她,只是主子对奴婢的责任和照顾……

  忽然,又响起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像水一般从耳鼓淌过她心底——“傻丫头……”

  只有三个字,含蓄而模糊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却让聂春巧听了暖洋洋的。够了,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这样就代表……她的的确确已经走入他心里,他对她,不再只是主子对奴婢的关爱,应该还有更多一层的情意。

  于是她又想起赛妲己那句话——

  要把别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中,要让别人为我们欲生欲死,那就算是我们修炼到家了!

  今日他肯为她以身犯险,为她杀人,她拚了性命和尊严将自己置于那样危险的境地,这样的牺牲总算值得。

  她当然不会告诉他一个秘密——她会武功。虽然不像他那样惊世,却足以自保。她在那奸徒扑倒自己的刹那,早已暗中摸到了他背后的致命死穴上,倘若无旁人施救,她一样可以置那人于死地。

  所幸,他及时赶回,恶人被杀,她也没有暴露身份,还成功赢得了他更多的关爱怜惜,本以为断掉的那条线重新系上,还系得更加牢固……她应该为此得意到了极点,可为什么心里全是伤感,全是惆怅,一点也笑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在玩弄别人性命的同时,她自己的命,也被操控在对方手里。喜怒哀乐,生死荣辱,早已无形地和身边这个人紧紧连在一起。

  而这样的后果不是主子乐见的,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这步棋,下错了。若解不开,便唯有死。

  死……令人恐惧的字眼,她闭目想到那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绝望,她一阵胆寒,更加颤栗。而身侧的人似是察觉到了她的颤抖,竟将她拥得更紧。

  那温暖的力量,并不热烈,却足以令人忘记来时之路。

  深深呼吸,她似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的芬芳,和着这股暖意,令人微醺,如醉,忘归……

  第6章(1)

  将近子夜时分,厉天宏才归来。但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吓了一跳,只见他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衣服都有破损,头发也有些散乱,不知道和敌人进行了怎样激烈的交战才终于脱困。

  “差点以为回不来了。”他尴尬地笑,“遇到几个高手,甩掉他们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受伤了?”唐云曦看到他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白布,里面还有血丝渗出,便招呼左风左剑帮他重新包扎。

  厉天宏说道:“现在那波人应该出了这个镇了吧?”

  “嗯。”唐云曦想了一下,开口,“我们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下一步……”

  “去南口!”厉天宏抢先说道,“他们现在跑去的方向与南口正相反,我们直接去南口,会与他们越隔越远。”

  左氏兄弟点头同意,萧冲也附和,“冯将军为人古道热肠,在朝中很有威信,定然可以帮助小王爷的。”

  “随你们安排吧。”唐云曦撂下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就反身回房了。

  房内,聂春巧已经换了新衣服,重新梳好了头发,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他神情严肃地走进来,小声问道:“天宏少爷回来了,公子怎么不高兴?”

  唐云曦朝她苦涩一笑,“自由惯了,突然被人这样摆布,有些不舒服。”

  聂春巧抿着嘴,没吭声。

  他看出她有话要说,便坐到她对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我说了也不算数。”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上次和我说过的。”唐云曦沉思道,“只是这些人是我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如果我把他们甩下——”

  “公子……”聂春巧冲口说:“别让自己为难了。只要公子记得谁对您最好,现在大家不是都以保护您为首要吗?”

  唐云曦觉得她急于打断自己说话,虽然嘴里是赞成萧冲他们的,但很明显,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春巧,现在屋内没有别人,你有什么心里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还需要隐瞒什么吗?”

  他柔柔地望着她,眼底坦荡。

  聂春巧悄悄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唐云曦将纸展开来,看到上面那四个含义不清的字——见机行事。

  “这是你在哪里捡到的?”

  她轻声说:“昨天晚上,有人敲我的窗子,然后丢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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