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姓金的大臣,只有金彦跟金铁麟二位。目前金铁麟领军驻守西塞,厉无垠心想,杨巴说的,恐怕是金彦。
“厉爷问这做啥?”杨巴狐疑反问。虽然杨巴粗鲁无文,可市井小民也有市井小民的警觉心,没那么容易套话。
厉无垠眼一瞠,忽然答不上话。
“——因为我们也在开赌场。”一见冷场,青儿立刻诌出借口。“可是每次篷子才刚架好,就有人报讯儿来抓。我夫君才想,是不是我们哪儿欠打点,还是得罪了哪位大人老爷,才会老不顺遂。”
真亏她想得出来!厉无垠和殷明互望一眼。
“你们以为开赌场这么容易?”杨巴自以为了解地点头。“下城就在咱们大王眼皮子底下,官差当然三番两头过来闹场——”
“所以呢?怎么避?”青儿继续问。
“当然是送银子送美人了!”杨巴又倒了杯酒喝掉。“不过你们今天倒是找错地方了。今天这场子,据说跟金彦金大人有点关系,好像是他夫人的远亲之类——”
总算搞清楚了。厉无垠轻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杨巴继续说:“你们要是找不到靠山,我看还是早早放弃,到其他地方营生算了。”
“我看也只能这样——”青儿很是受教地点头。
“嗳,”杨巴突然想到。“你们赌场是开在哪里?不是我杨巴自夸,我进过的赌场少说也十来家,怎么一直没见过你们?”
“开不了几天就关,自然无缘认识杨爷您。”厉无垠顺着青儿的话尾接。
“不然这样吧,”杨巴打起了歪主意。“相逢自是有缘,这儿正好有张桌子,你们派个人到外头买副骰子,马上就能开一桌。”
这——厉无垠、青儿跟殷明瞠目结舌。怎有人赌性坚强至斯?
“等等,”青儿突然想到。“杨爷,我记得您刚大喊口袋空了,您都没钱了要怎么赌?”
“我还有这呢!”杨巴一拍他双臂。“就不信我运气那么背,屡赌屡输!”
受不了。殷明猛地站起。“厉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没错没错。青儿不愿再跟杨巴瞎搅和。“杨爷,谢谢您一番教诲,我回头会跟我夫君好好商量。”
“嗳嗳,你们真的不玩啊?”杨巴还舍不得放人。
“不玩。”厉无垠从怀里掏了串钱,算是感谢杨巴知无不言。“我打算从此收山不碰赌了,杨爷,您年纪也不小,该为家里人想想。”
“呿。”杨巴扫兴地挥手。
回程马上,青儿忍不住说:“我看呐,杨爷那双胳臂,早晚会被人卸掉。”
厉无垠叹气,他也正在想这件事。
“人各有命。”骑在一旁的殷明接话。“如果他真那么不爱惜自己,就算王上扫尽下城所有赌场,他还是有办法输掉他一双胳臂。”
殷明说的她不是不懂,但就是——“就是觉得可惜嘛,我刚才仔细看过,杨爷臂膀跟腰杆多粗啊,可能你们俩加起来还不及他一个。”
“你有提议?”厉无垠听出她话中有话。
“也不算什么提议,只是想到您在操练场上玩的相扑。”她仰起头说:“王上不觉得杨爷那身材,一人抵两人,练起来应该挺有趣?”
她啊,诗书绣艺没半点,但在玩方面,脑筋却动得比谁都快。
厉无垠跟殷明互看一眼。这么明显易见的事,竟还需要她提醒。
不愧是王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厉无垠还未说话,殷明立刻表示:“属下立刻去找杨巴。”
厉无垠有别的想法。“让包卫包升兄弟过去,”包卫跟包升,就是相扑赛中孪生子的名字。“顺道让他们测测,杨巴是不是可造之材,若是,就把他带进来吧。”
“遵旨。”殷明颔首。
坐在厉无垠身前的青儿则笑得开心,她十分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第5章(1)
从下城回宫,骑马快也要一个时辰。来的路上兴奋,青儿忙着看景看人,压根儿不觉得累。回程就不一样了,颠不到一刻钟,她眼皮子就黏上了。
望着直打瞌睡的小妻子,厉无垠非但没叫她,甚至让她一路睡回自己的寝宫。
一干宫女下跪。“奴婢拜见王——”
“起来。”抱着青儿的厉无垠示意宫女们噤声。“王后累了,你们别吵醒她。”
“是。”宫女们放低音量。“王上,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厉无垠将青儿安置好后,才转过身吩咐。“我不饿,等王后醒了,我再跟她一块儿吃。”
“是。”宫女们应允,悄声退至门外。
约莫半刻钟,青儿眼皮子眨动。
她瞪望着厚实的床柱看了半晌,终于记起自己身在何方。
原来已经回宫啦——
她揉着眼睛起身,一望房里,没有厉无垠身影,却听见哗哗水声,自屏风后边传来。
“王上?”她喊。
“我在这儿。”厉无垠回话。“你们下去。”
两名宫女自屏风后边走出,看见青儿,同时屈膝唤道:“奴婢参见王后娘娘。”
“平身。”青儿点头。
一待宫女离开,她穿上皮靴来到屏风后边,看见厉无垠舒服地坐在烟雾缭绕的澡桶里。
“要不要一道洗?”他冲着她笑道。
从他表情,青儿辨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邀请。
“我……那个……”只见她红着脸支吾,脚步跟着往屏风外边逃。
虽说她做事莽撞了点,总也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话。
可厉无垠不这么想。在他来说,行过婚礼,她就是他的人了;哪怕还没有夫妻之实,她也依旧是他的妻。
他突然抓起一旁的布巾,准准丢进她怀里。
“过来帮我。”接着,他哗一声站起。
青儿直觉抓起布巾遮眼。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见着她模样,厉无垠忍俊不禁。
“你在慌什么?”他扯下遮住她脸的布巾,看见她脸红成一片。
望着她,存在他心头的那股甜窜得更深,简直要透进骨子里。
“你你你——”她一双眼不知该往哪儿摆。
他这样大刺刺地站着,身上腰间半点东西也没有,虽不是故意偷看,可眼角余光就是——就是——
会看见嘛!她脚一跺。
他身材强壮结实,整副身体都是极好看的棕褐色。他小腿满是毛发,手臂与背部布满鼓起的肌肉,大腿更是粗厚强健,有如一根削得光滑的圆木。
至于其他地方——她僵硬地挪开双眼,知道不该盯着猛看。
她只能说,跟女官们形容的,完全不一样。
他凑到她面前问:“看见为夫的身体,让你那么不好意思?”
她脚步未动,背脊却慢慢往后仰,想尽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哎呦哎呦,别靠那么近——他这样,她脑子都乱了!
虽然他没直接碰到她身体,可他暖热的体温,却不断朝她身上袭来。
她快跌倒啦!
“您——不要再靠过来了!”她脸红绯绯地嚷,边伸出手挡住他倾来的胸膛。
厉无垠一笑,突然咬住她指头。
“啊!”她惊讶缩手。
“碍事。”边说,他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回床边。
他将她往床上一放,她本想问他“想干么”,却冷不防被他心口处的伤疤拉去注意。
“上回我就想问了——这伤,是怎么来的?”她指尖按在它上头问。
他眼一眯,刚硬的脸上难得有了犹豫。
“不方便说?”她察觉他似不想提起。
他摇头。“怕吓着你。”
“不会。”她举高右手发誓。“虽然我个子不高,可是胆量却不小,经过刚才赌场的事,您应该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