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收回手,太后也配合的悠悠转醒过来。
只见她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眼。
“母后醒了?”启元帝连忙来到床榻旁。
“方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哀家这胸口仿佛堵住了似的,一口气喘不过来。”
“太后这情形可还要紧?”皇上回头询问江修仪。
见太后“醒来”,江修仪心中多少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躬身答道:“回皇上,太后眼下应已无碍。”
太后让宫女扶她坐起身,拉着儿子的手叹道:“哀家老了,这些年来多亏江院使细心谨慎的照看着哀家的身子,哀家才能多活这几年,哀家这身子啊可是离不了江院使喽。”
瞧见太后的脸色已恢复如常,皇上若有所思的看了太后一眼,当下也未说什么,摆摆手让江家父子等人退下,再遣退寝宫里的宫人和太监。
房里只剩下母子俩,启元帝这才开口,“母后往后别再这么吓朕。”
明白儿子已瞧出端倪,太后也没再瞒着,叨念道:“哀家这还不都是在替皇上惜才,江家父子的医术都十分了得,就这样斩了多可惜,他们虽是犯了欺君之罪,可也没坏心眼,皇上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否则哪日哀家要真犯病了,找谁来给哀家看呐。”
见儿子沉默着没答腔,太后再劝道:“再说这东麟难得有中意之人,你要真把人给砍了,东麟不得伤心死了。”
启元帝心中已明白,这事定是老七跑来找太后为江家求情而演的一场戏,心中虽恼,但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母后,这事让朕再想想。”
江家父子三人再被带回牢里,三人都一宿未睡,忐忑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天亮后,一阵脚步声从廊道的那一端走来,江宁安的心整个提了起来,不知这阵脚步声带来的是好消息抑或是坏消息。
江云庭一手挽着妹妹的手,一手握住父亲的手,神色豁达道:“人总有一死,若是不幸咱们父子三人得提前一块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会孤单。”
江修仪默然无语,他倒不惧死,只是舍不得这一双儿女,年纪轻轻就这么丧命。
江宁安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可惜不能再见王爷和祖奶奶最后一面。
随着脚步声接近,他们已能看见前方走来的身影。
走在前头的是两名狱卒,跟在后头的是一名太监,那太监正是昨日来宣召他们前去太后寝宫的公公。
来到牢房前,太监示意狱卒打开牢门,拿出圣旨道:“咱家来传皇上的旨意,江修仪、江云庭、江宁安跪下接旨。”
三人连忙跪下。
“太医院使江修仪父子三人犯下欺君大罪,罪无可恕,本该处斩,但姑念三人昨夜救回太后有功,恩准其将功补过,赦免江家三人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江修仪与江云庭停俸两年,以为惩戒。另,江修仪之女江宁安精通医术,遂令其以女医身分进宫随侍太后身侧,照料太后,不得有误。钦此。”
抑下欣喜,江修仪上前接下圣旨,“臣等叩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子三人磕头谢恩。
那公公将圣旨交给江修仪,笑道:“恭喜江院使,请三位随咱家出来吧。”
“多谢公公,有劳了。”三人跟着那公公走出囚室,离开天牢。
那公公将三人送到外头后,朝不远处抬手一指,江宁安顺着他的手望过去,见到一人头戴紫金冠,身穿一袭浅蓝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白色封腰,清俊如玉的面容目不转瞬的望着她。
她一时心绪激动,情不自禁的朝他跑过去,投入他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罗东麟舒臂搂住她。“怕什么,有本王在,本王不会让你有事。”将温软的娇躯牢牢抱在怀里,一宿未眠的他,一颗心直到此时才总算落回原位。
瞧见两人亲昵的抱搂在一块,江修仪和江云庭一脸吃惊。
“爹,宁安和宝贤王这是怎么回事?”江云庭诧问。
江修仪皱着眉,一语不发,若说先前他一直不知为何除夕夜宝贤王竟会夜访江家,这会儿见此情状,也差不多醒悟是怎么一回事——这宝贤王是看上他女儿了。
他接着很快明白过来,这次太后之所以会佯病暗中帮助他们,怕也是宝贤王从中安排,还有那两位太医院的同僚,也配合的从中暗助他们。
江宁安忘情的与罗东麟叙了好一会儿的话后,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的父亲和大哥,随即难为情的领着罗东麟,朝父兄走过去。
“爹、大哥,王爷说要送咱们回去。”
江修仪朝罗东麟颔首道谢,便径自领着想再追问什么的儿子上了马车。
马车里,江云庭纳闷的问:“爹,宁安是何时同宝贤王这么熟?”两人亲昵熟稔到简直就像一对爱侣似的。
“这事回去后再问宁安吧。”他这个做爹的也一直被瞒在鼓里,虽有些不满女儿的隐瞒,但思及此番能逃过一劫,多亏了宝贤王,那丁点不满便也消散了。
只想着等回去后可得好好向女儿问个清楚。
尾声
罗东全原以为他揭发了江家父子犯下的欺君之罪,不久父皇便会召他回京,但却迟迟等不到音讯,最后竟等来了一个消息——宝贤王择日将迎娶江修仪之女江宁安为妃。
他气急败坏的砸烂屋里所有的物品,终于明白因为母妃所犯下的罪行,他此生怕是永难再踏进京城一步。
六月,宝贤王大婚当日,天清气朗,风和日丽。
繁琐的迎娶仪式终于结束,喜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
两人执手相看,脸上俱是洋溢着喜悦的笑颜。
看着自个儿的新娘子,罗东麟心头有着无尽的欢喜,抱住她,俯下脸吮吻着她那张甘甜诱人的嘴。
江宁安眉眼间尽是甜美的笑意,今夜过后,两人就是结发夫妻,只要他不弃她,她此生永远相随。
罗帐落下,嫁衣喜袍落了一地,喜榻上被翻红浪,沉浸在一片旖旎春色中。
成亲后,江宁安仍没闲着,她将祖奶奶编写成册的验尸经验,在征得皇上的同意之后,传授给仵作们,使得日后仵作在验尸时减少许多错判的情形。
得知此事,启元帝命京里的仵作再把那套验尸的手法传授给各地的仵作,从而减少各地冤判的案件。
十年后,十月初二这夜,京城里,尚未婚娶的男男女女沿袭古老的习俗,来到庆河边,放着一盏盏的水灯,祈求能得到一个好姻缘。
时隔多年,江宁安与丈夫携手旧地重游,看着河里那些琳琅满目的花灯顺水而流,想起年少时也曾来放水灯之事,他们不禁相视而笑。
两人漫步在河畔时,江宁安不慎扭伤了脚。
罗东麟毫不犹豫的蹲下身,“本王背你回去。”
“不是很疼,我能自个儿走。”瞧见素来养尊处优的丈夫,竟肯纡尊降贵来背她,江宁安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意。
他命令道:“快上来。”
“可我很重。”自成亲后,她被他养胖了好几斤。
“你再重本王也背得动,还不快上来。”他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她没再拒绝他,微笑着爬上他的背,她的笑颜宛如暮色时的晚霞宁静而绚美。
两人成亲这十年来,他待她一直未变,用他独有的方式宠着她护着她,让她做,自个儿想做的事,这一生有夫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