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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澄净眸子熠熠发亮。

  “难得!我以为你又要三更半夜才回房。”韩元殊从椅子上起身,指着桌上的两只小小青色瓷瓶,“这是我差人买来的药膏,涂上去,肌肉酸疼就去了大半,一夜过后,就无酸痛感。”这是他要暗卫进宫向太医要来的,是皇室使用的镇痛玉膏,价值不菲。

  “这么神奇?其实我娘也给我不少这类药膏,但这回出来,我忘了带。”她拿起打开,闻了一下味道,“好清香的味儿。”她涂了一些在握刀的手腕上,马上感受到凉意,她眼睛更亮了,“好舒服,谢谢,这算是过意不去而送来谢我的礼物吗?因为我天天准备你的膳食。”

  他眉头一蹙,是过意不去吗?不对,只是怕她手酸煮出来的食物也差了些,没错!就是如此。他淡淡地道:“东西你拿了也涂了,我饿了。”

  “好,我马上去厨房。”

  她兴高采烈的转身出了房间,脸上笑容没消失过。

  这段日子下来,她已习惯看到他,但这几天她从厨房回到房里,见隔壁的房间黑漆漆的,她胸口都闷闷的,还开始胡思乱想,想他会不会就此离开?她只知道他是京城人氏,可京城并不小……但他回来了!回来了!

  他看着她飞也似的快乐背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一天,看着她疲累熟睡,莫名的怜惜在他心里悄悄萌芽,他知道他一定哪根筋出问题,才会逼自己离开唐心楼几天,让她不必为他准备三餐,在心底,他就是不喜欢她这么累……

  只是,人在外头,却又将她的事放在心上,多了牵绊,就怕她不小心弄伤自己,或是宁愿睡也不吃,或是在浴桶里睡整晚……

  他想着念着,倒没想到看到她见到自己如此喜形于色,他莫名的也感到快乐。

  “韩元殊嘴巴很刁啊,这几日在外肯定没吃饱,我得多煮些……”

  唐翎脚步轻快的往厨房走去,脑海想的是她要煮道细嫩清蒸的白鱼、腌泡醉虾……想过一道又一道菜肴,不知怎的,她的一颗心就像泡在糖水里甜滋滋的。

  只是,回到厨房做菜,她想做几道赏心悦目的好菜却不顺利—“这个炉灶我要用。”

  “抱歉,这条鱼是我的,客人已经点了。”

  “这水我要用,你自己去打水吧。”

  她走到哪里、要用什么,都有人阻挡,低声的要让她移开或不能使用食材。

  其实,韩元殊不在的这阵子,她莫名的遭到排挤,这几日让傅老赞美,她感受更深。这样的情况在她学艺生涯中已经发生多回了,因为,她总是比别人努力,也比别人早一步看到学艺成果,所以,有人妒嫉、冷嘲热讽,甚至处处找碴,但她都以平常心看待,自己勤劳点,多跑几趟,或是另找地方练习,一切总会过去的。

  傅老将厨子学徒伙计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没吭声,皇帝老子有后宫三千争宠,厨房里也有争功诿过,恃强凌弱的戏码,学艺也得学人际相处,弱肉强食,谁来哭诉抱大腿都不干他的事儿。

  傅老继续叉腰教着另一名学徒,不久,就听他怒吼一句,“油温都没控制好,手要这么翻炒……”

  月光下,唐翎提着三层雕花漆盒踏进韩元殊的房里,将三菜一汤,连同晶莹的白米饭一一摆上桌。

  “可以吃了。”她一抬头,就发现韩元殊直勾勾的看着她,“怎么了?”

  他蹙眉,她以为他眼瞎,没看到她左手两根手指都裹着纱布吗?!

  她一见他的黑眸扫向她的手指,笑了笑,“没事,只是不小心切到手。”

  “以你的工夫,闭着眼也切不到手。”他冷冷的瞪着她,说的很肯定。

  “真的是不小心啦。”她很认真的说着,但在那双凌厉黑眸定视下,她愈来愈心虚,不自觉的退后、再退后,将左手藏到身后。

  没想到,他竟起身走近她,粗鲁的将她的手拉到他身前,迅速的扯下纱布。

  她痛呼一声,“痛。”她龇牙咧嘴的想收回手,但他扣着手腕不放。

  这一看,黑眸倏地一眯,两指上有一道血口,该是同一刀,虽然已经没在流血,但仍看得出切得颇深。“不小心?!”

  语气里的冷峻令她的心“咚”地漏跳一拍,她慌乱解释,“呃—有人不小心跌了一下,撞了我一下,我正在切—干什么?干什么?去哪里?”

  这可是天天要做好料给他吃的一双巧手,竟然有人胆敢伤害?!

  韩元殊胸口冒火,自豪的冷静彻底崩溃,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就往厨房走,遇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让路,因为那张俊颜上有着清楚可见的杀意,好不吓人。

  韩元殊一阵飓风似的拖着唐翎踏进厨房门槛后,怒声开口,“是谁伤到她?”

  他那双狠戾冷眸,还有全身散发出来的威势让空气变得凝滞,每个人莫名的感到背脊发寒,心惊肉跳。

  除了傅老,彷佛泰山崩于前,也不干他的事儿,仍继续用力翻炒他的菜。

  韩元殊凌厉的黑眸一一扫过每一张脸孔,只要他的目光一过,每个人都吓得脸色发白,直到他的眼神扫到一名恨不得能藏身在他人身后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脸害怕,全身簌簌发抖。

  韩元殊记得他,当唐翎重复揉擀面团时,他总给她一个嘲弄的眼神。

  瞬间,他身形如鬼魅般迅速欺近,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一声惨叫已起,“啊—我的手!”

  孙彰哀号着跌坐地上,恐惧的看着左手两根指头已被齐齐切断,鲜血直流。

  众人也吓傻了,没人看到韩元殊何时拿到刀,又是何时欺近孙彰身边,切了他的手指。

  “天啊,快止血!”还是唐翎先反应过来,她急急的跑到一个木柜前要拿药箱,但她伸出的手突然被人扣住,她回头一看,就见韩元殊冷冷的站在她身后。

  她急着要甩开他的手,“放手!你怎能伤了孙叔的手,手可是厨师的生命啊!”

  “他伤害你时,可有这么想?”他严峻反问,手也不愿意放。

  她顿时语塞。

  另一名厨子已经拿了药箱过去替孙彰处理伤口,孙彰头垂得低低的,呜呜的哭着,是伤口太痛,也是没脸见人,他的确是故意跌一跤害唐翎切伤自己的。

  “要是谁敢再伤害翎儿,我定当加倍—不,百倍奉还!”韩元殊话语里的血腥之意,让每个人都吓呆了,包括怔住的唐翎。

  只有傅老还在往热锅里豪气的洒盐巴,最后再将一把青白葱花往锅里送,起锅!

  韩元殊早已经拉着唐翎的手走出厨房,回到她的房间,就见她特别的安静,“你吓到了?”

  她直觉的摇头否认,却莫名的热泪盈眶。

  “你快哭了。”他口气极差,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而且,这股气还是往自己身上烧的!他做错了吗?她为什么要哭?

  唐翎眼眶热热,鼻头酸酸涩涩,喉头更像是被什么梗住—她不是被他的以暴制暴吓到哭,而是,从来没有人这么护卫着她,即使是她娘,也只叮咛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出外习艺,她总是一个人,会遇到好人,也会遇上一些合不来的人,在背后嘲讽、中伤排挤,甚至做出一些害她受伤的事,但不管酸甜苦辣,她都得独自品尝,哭完了再将泪擦干,继续坚强的苦练厨艺……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眼底,虽然感动于他的护卫,但小脸上难得的浮现肃色,“请你别再做刚刚的事,太残忍了,我更不想要有人因我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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