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是因为她的关系而受到帮助,不如说当她痛苦时,他的存在让她有了努力的目标。
“当我终于能够回来时,原本想要马上去见你,可是爸爸说,那时候心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够征得你的同意,让她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所以她要求你和她交往,表面上看起来是心遥爱上你……其实心遥是好意的,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如果硬要说有谁是错的,那就是我,我不该无理取闹,要求她这么做。”她愈说愈心虚,也愈来愈内疚,因为她一时的任性,害了心遥,也伤了天祺。
“所以呢?在发现心遥对我没有感情后,连你也想同情我?”魏天祺凝望着一脸惊慌、急着想要解释的乔蜜儿。
“我没有同情你,只是……只是感情的事情很奇怪,看了你这么久,无论快乐还是哀伤,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尽管我们不曾说过话,不曾相处过。”想起过去那些难熬的日子,因为有他的消息,让她一点也不感到艰难。“你一定不会了解那种把某个人的存在当成精神支柱的感觉,只要努力就能见到他,只要忍耐熬过去就能回到他的身边,只要再用点心就可以不用忍受这种想念的痛苦……我看了你好久,久得连自己都没想到,你不只成了我的生活重心,还让我变得……喜欢你。”
怯怯的抬起头,望着面无表情的他,她有些心急。
“我说的是真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前头说的话,后面的那些话真的是事实,我没有骗你。”
“所以不是同情?”他黯沉的眸子瞬间闪了闪。
“不是同情。”
“不是谎话?”
乔蜜儿用力的点头。
“那么……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发现他愿意相信她,而且没有动怒的迹象,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总是将自己包得密不通风?那天……我们两人在床上时,我发现你身上的肌肤似乎有着猛一看不明显,仔细一看却能瞧出不同的疤痕,起初我以为那是受伤的痕迹,可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你的背部和臀部都有疤痕,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天祺……”她怔愣住,缓缓的抬起头,以不确定和不安的眼神望着他,“你是在告诉我……那样子很丑吗?因为我的胸口有手术的伤疤,我的身上也有那些痕迹,所以你……吓到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美好的肌肤,但是不管是胸口的伤疤,还是身上的痕迹,都是幸福满足的象征,她从来都不自卑。
就是有了这些伤痕,才能让她感受到生命的重要性,才能时时的警惕、提醒她,如果不是别人牺牲生命,她不可能有机会还活在这世上,对她来说,这些都是珍贵的宝物。
“不,我当然不这么认为。”瞧见她眼底的受伤,魏天祺连忙坐到她身旁,紧紧的拥抱她。
他觉得很抱歉,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让她受伤。
第9章(2)
“如果我这么想的话,那么我自己呢?我身上不也全是疤痕?我有什么资格认为你丑?”他只是心疼。
“知道为什么蜜儿接受换心手术后又发生病变?是为了替你植皮。你身上的皮肤有百分之六十烧伤,你该知道,多年前的植皮技术尚未发展得很好,就算取你身上完好的肌肤,成功率十分小,也很危险。
“于是蜜儿要求用她背部的肌肤,她说她抢走了你妹妹的生命,你妹妹用自己的心换来她的存活,如果这么幸福的能继续活在世上的她不能为你做一点事,岂不是太过分了?其实那也是我的误判,因为禁不住她的要求,刚好她的肌肤与你的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排斥,所以我答应了,没想到这竟然会影响她的身子状况,造成心脏病变,只好再次到美国重新动手术,这一次她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算是康复。
“你可以认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私,其实我很气你,因为我的女儿对我要求的两件事全都是为了你,她花了太多的心思在你的身上,她关心你比关心她自己的健康还要来得多,她忧心你的生活比在意自己的恢复速度还要来得重,你知道她在美国静养的期间,都在做些什么吗?她学习做菜,将所有你喜欢的食物牢牢的记在脑中,认真的学习每一样你喜欢吃的食物,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亲自做给你吃,让你感受到家的滋味。这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私,我真的希望你能够娶她,因为她爱你的程度,绝对不走你能想象得到,就算你觉得娶她是一件勉强的事,我也希望你能看在她如此爱你的份上,试着接受她。”
复杂的心情,有,而且排山倒海一般,不断的侵袭着他。
如果不是她,魏天祺这个人现在不知道流落到哪里。
她伸出援手,拉他一把,让他拥有不需要忧烦的安乐生活,让他在孤独的时候还能得到他人的照料,让他重新获得生命。
她将她的肌肤送给他,让他拥有新的面容,让他能够再次站在人群之中,丝毫不感到自卑。
他何德何能?难道只是因为当初她和亮亮开玩笑似的约定?
“你一点也不丑,天祺,对我来说,你长得很好看,不只是心理,还有面貌也好看。一个人的好或坏,不是以皮相来决定,任何和你交朋友的人,他们最终都非常的喜欢你,不是吗?这足以证明你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任何缺点。”因为他的心是美的,他是善良又温柔的男人。
“你也一样,不是吗?我从来不觉得你的身子有什么不同与奇怪。”他只是以为这么问她,一定可以逼出她的真心告白。
事实上,他错了,确实是错了,而乔叔和心遥说对了,蜜儿就算做了一百件的好事,也会选择用一百个谎言来解释所有的原因,因为她不认为把自己做过的好事告诉大家有多么的重要,更不希望用这样的原因来得到大家的认同。
但是,他还是有疑惑的地方。
她为什么不承认曾经与他见过面?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为什么不把她和亮亮的关系告诉他?
“既然不觉得我的身子很糟糕,那……就不要谈这件事了,好吗?”乔蜜儿逃避似的说,模样无辜、可怜,好像他在欺负她。
她有事隐瞒他,而且这件事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但是,什么事让她心生恐惧?什么事让她感到慌乱无措,深怕他再询问她?
其实乔叔错了,心遥也错了。
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对于与她结婚的事一点也不感到勉强。
当他需要孤独,渴望将自己沉进忧郁、悔恨的湖底时,是她坚持将他从黑潭里拉到明亮的世界。
他从来不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陪伴,是多么的幸福愉快,更不曾认为每天醒来,身边多了某个人的存在,呼吸中有她的味道,耳中有她的欢笑声,就是所谓的幸福,直到遇上蜜儿,她改变了他的想法。
不知不觉中,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乎她。
他不是个容易动怒的男人,总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任何难过、失望、哀伤的事,早已学会放手,像是心遥的事,他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也没有太过愤怒,遇到不快的事,只是默默的接受,再让自己完全放手。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心肠太冷的男人,打从失去家人,变成独自一人后,便学会了不论失去任何东西,都不再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