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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然,不明白为何才过一夜,两条腿竟然出乎意外地娇软无力。

  “小姐,你还好吗?”禀贞赶紧伸手扶着。

  “我没事。”嘴里这么说,她的脸却红了。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腿为什么不听话。

  昨日恩爱一夜,当时她虽然勉强支撑住,可今日晨起,身子却不像是自己的,全身酸疼不堪。

  “小姐,你坐着吧!让奴婢为你梳头。”禀贞扶小姐坐在铜镜前,开始为主子梳理长发。

  见小姐发丝凌乱、桃腮泛红,雪白的颈子上甚至还掐出几道或重或轻的血瘀,更别提小姐身上的绸衣竟然不见了踪影。见到这种种不寻常的迹象,禀贞心里当然有疑问,可主子曾经告诫过她不许多嘴,否则不再让她侍候,因此就算再好奇禀贞也不敢多问。

  馥容坐在铜镜前,忽然想起什么,於是紧张地吩咐禀贞:“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唤你进来。”

  “可小姐,我才刚帮你梳头——”

  “我自己来就可以。”

  “那么,小姐,奴婢先出去了。”禀贞愣愣地说。

  她镇定点头。

  待丫头一走,她忍着腿上的酸痛站起来走到炕前,揪着心,慢慢掀开被子缎褥上,果然遗有昨夜的落红。

  馥容在炕边坐下,怔怔地凝望那点醒目的殷红……

  昨夜的情景,丈夫呵疼的温存与磨人的狂野,那一幕幕铭心刻骨的景象,她彷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她已经是一个女人了。

  就在昨夜,她的丈夫将她从一名女孩,变成了女人。

  收拾那块缎褥,她将缎布仔细地收进箱笼里。

  然后,她坐回镜前,安静地审视自己的容颜。

  镜中,她那张泛红的小脸,与那双水汪汪的眼中,看到一个与过去不一样的自己。

  她没有惊慌,没有遗憾,心中满涨着的,竟然是甜美的滋味。

  身体的归属,与心的归属,是同样的方向吗?

  至少,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对兆臣的感觉。

  倘若在昨夜之前,她的心还有任何不确定与犹豫,那么在昨夜之后,她心里的云雾已经完全消散,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第10章(1)

  今日用过午膳后,回门的女儿就要回到夫家去,自此之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家与二老团聚。

  这日舒雅特地亲自下厨,亲手做了好几道女儿爱吃的菜,还坚持不让女儿进厨房帮忙,充分显露了母亲疼爱女儿的那份心情。

  但是在午膳之前,翰林府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金汉久为朝鲜人越境采参引发动乱,引起大清朝皇帝不满,因而降罪于朝鲜王,要求朝鲜王为边民越境赔款一事,金汉久因与理藩院疏通不成,只好找上翰林英珠大人。

  金汉久以为,英珠大人受摆到皇上重视,必定能为他拿个主意。

  因事出紧急,日前又已花费数日与理藩院疏通不成,因此今日金汉久来翰林府并未先下拜帖,然而以金汉久与英珠大人的交情,不需拜帖自然也可随时登门造访。

  他并未料到,这一日是馥容回门的日子。

  他在翰林府前见到管事,当管事委婉告知他,英珠大人今日不方便见客时,他反而不愿离开了。

  “这件事很紧急,请务必代在下通报英珠大人一声。”金汉久请求。

  管家见他斯文有礼、俊朗秀逸,又是家主的至交、小姐的老师,因此不好再推拒。“我为大人您进去通报,但我家主人能不能见您,这老仆就不好说了。”

  “汉久明白,请管家大人代禀便是。”

  管家这才进去,不一会儿,英珠亲自迎出大门,但他身边还跟了另一个人——和硕礼亲王府的大贝勒,兆臣。

  “金大人!”英珠迎上前去,拱手作礼。

  “英珠大人!”金汉久回礼,目光却落在英珠身边那名丰神俊秀、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

  “金大人。”兆臣亦拱手作礼,他语调矜淡,没有特别的表情。

  “大贝勒。”金汉久回礼,神色谨慎。

  二人目光交接,谁也不让谁。

  “今日正好是小女回门的日子,贤婿也在,金大人既来找老夫,必定更想见贤婿了。”英珠道。

  他老谋世故,自然明白金汉久前来见他的因由。

  金汉久确实想见兆臣,他已连续两次碰了软钉子,赶往理藩院却见不到主子。

  英珠笑呵呵地对二人道:“贤婿、金大人,有话咱们进屋再说罢!”

  一个已是半子,一个有求于他而来,今日英珠的面子够大。

  兆臣首先迈开步子往府内去,金汉久随行,英珠殿后,三人径直往书房而去。

  午膳前,禀贞来唤小姐。“老爷、贝勒爷与金大人都入席了,夫人请小姐也动身前往偏厅进午膳。”

  “金大人?”听到这三个字,馥容愣住了。

  “是,金大人也入席了。”

  “你说的是金汉久,金大人吗?”

  “是,正是金汉久大人没错。”

  “他怎么会来呢?今日阿玛应当不会见客。”馥容喃喃道。

  “听说,好像是金大人忽然来访,老爷与贝勒在书房听报的时候,贝勒爷主动提议让金大人入府拜见的。”禀贞多嘴道:“贝勒爷在理藩任职,应当认识金大人。”她认为理所当然。

  然而馥容却不这么想,因为,她至少已经有那么一点点了解自己的丈夫。

  身为和硕礼王府的大贝勒,他虽出身显赫,然而并未因此而放纵,反而是一个极有谋虑、处事谨慎的男人,例如今晨在额娘与阿玛面前,他表现的那么得体而且自然,就好像他们已经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一样,他温柔得让她意外……

  除了今晨的事,馥容还清楚地记得,当日她提议惩处郡主的方式并未获得王爷采纳,然而兆臣所提议的方法,却立即得到王爷的欢心与信任。

  可见他了解人性。

  即便是自己的阿玛,他都谨慎应酬,绝不逾矩。

  所以,那三夜他与郡主同处一室,她愿意相信他。

  可也正因为如此,有时她觉得看不透自己的丈夫,但是,她却能揣摩到他的行为与思想——他绝对不会在阿玛的书房里,建议阿玛该让什么人进府。

  “小姐?小姐?”

  禀贞唤了两声,馥容才自沉思中回神。

  “您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禀贞忍不住好奇问。

  “没什么,”吸口气,馥容对禀贞道:“咱们快到偏厅,别让阿玛与客人久等了。”话落,她即转身步出屋子。

  “是!”禀贞笑着点头,随即跟着小姐走出屋子。

  馥容在偏厅见到金汉久,他的眼神在馥容进门那刻立即捕捉到她。

  馥容知道她应当回避,却躲不开金汉久那执着的眼神,因为他眼中那极力压抑的痛苦让她不忍。

  人非草木,五载师生之情,她当然不能轻易忘记。

  就因为太熟稔,金汉久的思维与神情她全都知悉,原以为自她出嫁后,他将逐渐遗忘自己,却没想到遗忘竟转化为伤痛,埋藏在他的眼底,沉重得那样……让她内疚。

  终于,他对她颔首,仍用那复杂的眼神凝望她。

  回过神,馥容庄重地回礼,然后回头,不期然撞进丈夫深黑的眸底。

  “过来,坐在我身边。”他噙着笑迎接妻子,低柔地对她这么说。

  馥容报以迟疑的一笑,然后才迈开沉重的步伐,羞涩地朝丈夫走去……

  她知道,金汉久仍然痴望着自己不肯移开目光,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能对他做出丝毫回应,然而那样痴心的注目,却让她没有办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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