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道,这几日忙于公务,对老祖宗未尽孝道,实在问心有愧,好不容易今日皇上的事稍歇,因此,理当留在老祖宗屋内,伺候她老人家。”
“可这会儿,那留真郡主也在老祖宗屋内,贝勒爷他怎么能——”
“禀贞!”馥容阻止丫头多话。“你不要多嘴。这是贝勒爷的孝心,现在老祖宗有恙,这正是贝勒爷应当做的。”
“可为何昨夜不去,偏偏今夜才去……”禀贞把话含在嘴里嘟囔着,一脸不情愿。
馥容当做没听见,对敬长道:“请你回去告诉贝勒爷,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嗻。”
敬长离去后,禀贞再也忍不住对她的主子道:“小姐,贝勒爷说要留在老祖宗屋里,那屋里有谁?有那个两眼狠盯着咱们爷的郡主呢!”主子不急,禀贞比主子还急。“小姐,我听下处的丫头们说了,那留真郡主今日哭哭啼啼的,还不停地用那双可怜兮兮的狐媚眼,纠缠了咱们爷整整一日,你怎还能让贝勒爷留在那狐狸精——”
“禀贞!”馥容扬声制止她。“先前我跟你说过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禀贞愣了愣,见小姐神情严肃,便低头不敢再多话。
“我说过,不喜欢多嘴的丫头,如果你再多话,不管是不是为我好,我都会将你送回翰林府,不许你再跟着我了。”
听见这话,禀贞吓得赶紧道:“好好好,小姐,奴婢不说就是了嘛!”她皱着眉闭嘴。
馥容神色稍微和缓,才淡声吩咐禀贞:“既然贝勒爷今夜不回屋,咱们就不用再等了,来,到镜子前为我梳头。”
“是。”禀贞嘴里这么答,脸上仍然有不平之色。
馥容当然明白并真是为她抱不平,可她不能纵着丫头在王府里放肆。
况且,她相信自己的丈夫。
即便今日在老祖宗屋里的人都能看出来,留真对兆臣的倾慕非仅兄妹之情,还有男女之爱,但她宁愿相信,这只是留真单方面的爱慕。
连续三个晚上,兆臣与留真一道看顾老祖宗。
这件事,让桂凤上了心。她仔细留意,越想越觉得自己恐怕做错了事。
这天晚上,她叫换已经上床的王爷。“王爷,臣妾有话跟您说,您快起来,先别睡了!”
“什么事儿啊!时候都这么晚了,有话明日再说。”保胜兀自卧在炕上,被窝呼得正暖,懒得搭理。
“不行,这事儿我越想越奇,非得今夜说不可!”桂凤道。
保胜回头瞪住妻子,仍卧在床上不起来。
“王爷,您没听我说的吗?”桂凤干脆上前拉丈夫。“您快起来啊!”
“好好好,”百般无奈,保胜表情厌烦。“你甭拉,我起来就是了!”他开始懊悔今夜没到玉鉴屋内。
待来到桌边,保胜皱眉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快说吧!”
“您先坐下吧!”今晚桂凤兴致很好,丈夫不耐烦的表情没有让她生气。
保胜叹口气,老大不高兴地坐下。
“王爷,您瞧咱们府里,这几日有什么事儿不对劲的?”
“什么事儿不对劲?”保胜讪讪问,就他瞧来,最不对劲的就是自己的元配妻。
桂凤撇撇嘴。“难道您不知道,兆臣这三日留在老祖宗屋里的事?”
“知道又如何?他只是尽孝而已,这有何好大惊小怪的?”
“当然奇怪了!”桂凤道:“您也不想想,这三日老祖宗屋里有谁?有留真那丫头呢!”
保胜一愣。“这又如何?”
“如何?”桂凤呵一声,对丈夫的迟钝颇不以为然。“这孤男寡女的,深更半夜共处一室,这还不奇怪吗?”
“什么孤男寡女?屋里一堆丫头、嬷嬷,况且还有老祖宗在,你这是怎么讲话的?”王爷训斥。
被丈夫一骂,桂凤表情稍微收敛了些。“是您不明白,老祖宗和丫头、嬷嬷们夜里都睡了,当然就只有兆臣与留真孤男寡女的——”
“那难道他俩人便不必睡吗?你糊涂了你!”保胜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兆臣他什么时候不往老祖宗屋里去,为何偏偏选此时去呢?”
保胜凝眼瞪住妻子。“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困了,要嘛,你干脆一次把话说清楚!”
桂凤咽了口口水,才对丈夫道:“臣妾想说的是,我认为,咱们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保胜问的是“他”做错什么,而不是“他们”做错什么,意即桂凤经常犯错并不意外,但他可不承认自己有错!
可桂凤急着表达自己的意思,忽略了丈夫的语病。“我认为咱们给兆臣配的这门亲事,恐怕是做错了。”
“错了?”保胜又皱眉。“我可瞧不出哪里错了!”
“所以吧!我说您不明白,您刚才还说是我不对!”
保胜懒得与她计较。
“臣妾觉得,咱们就是做错了!当初咱们该将留真许配给兆臣,而不是那翰林府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保胜打断妻子的话。“这门婚事不仅选的亲家好,媳妇更是贤惠,况且当初媳妇的画像也是经由你亲手交给兆臣,这门亲事何错之有?!”
桂凤被丈夫一阵抢白,显然不高兴。“臣妾也没说她不好嘛!况且臣妾才说一句,你就叨念了这么多句做什么?”她怨丈夫。
保胜哼了一声,撇过脸。
“臣妾只是认为,兆臣喜欢的人可能是留真,当初咱们可能是错配姻缘了。”桂凤说。
听妻子这么说,保胜便不说话。
“难道您不这么认为吗?”桂凤又说:“您仔细想一想,不说兆臣与留真这两人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现下留真犯了错,兆臣便在众人面前为她说话,待她被责罚的时候,兆臣便连续三夜伴着她,这种种迹象,难道都不让王爷您觉得奇怪吗?”
保胜沉着头,片刻间也想不出道理反驳。
“所以,我才说咱们做错了!现在,您明白我所的确实是个道理了吧?”桂凤说。
“是又如何?现下兆臣已婚,难道叫他休妻娶留真?”保胜嗤道。
“臣妾又没这意思,您说话不必这么老冲着我来吧?”桂凤边怨丈夫,心底边想,她其实恨不能如此!只恨找不到理由这么做。“她没犯错,兆臣当然不能休她。可是您别忘了,兆臣还未娶侧福晋,这回咱们得为儿子想想,一定要叫他娶一个他喜欢的女子进门。”
保胜忽然瞠大眼瞪住妻子。
“怎、怎么了?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丈夫忽然这样瞪着自己,把桂凤愣住。
“兆臣娶妻才几日,媳妇都还没回门呢,你怎么就说起叫儿子娶侧福晋这样的胡话!?”保胜骂道。
“这岂是胡话!”桂凤也瞪大眼。“臣妾说的难道不在理吗——”
“没理!这就是个胡话!”保胜斥道:“亲家乃是翰林大人,咱们要是真这么干了,不给人留脸,那不仅是不醒事的,还是个糊涂蛋!”
被丈夫这么一训,桂凤缩了回去。“臣妾不过是趁早提个建议,也没说现下便要这么做……”
“好了!这话你先别说,我要上抗睡了。”话说完,保胜便起身回到炕上,躺下后拉起被子侧身睡了。
桂凤仍坐在桌边死瞪着丈夫。“可怪了!想当初我才过门没多久,你不也一样就纳了小妾?新婚没几月,还迎了十五岁的玉鉴进门!你做阿玛的能这么干,我生的儿子怎么就不成了?”她碎碎叨念,一脸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