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娜眼睛一亮,“真的,你真的可以推荐庄姊去巴黎分公司做经理?”
“我走之后上头一直没找到很合适的人,庄淑贞的资历加上我的推荐,只要她有心争取,问题应该不大。”
她放下叉子跳起来,“我马上打电话告诉她。”
沈星河拉住她,“不是说饿,先吃饭,不急于这一时。”
“我想早点告诉她,让她知道还有别的选择。”
她跑去拨庄淑贞手机,手机关机,改拨家用电话,一样打不通。
“怎么了?”沈星河起身走过来。
夏宝娜凝眉,“手机市话都打不通。”
“或许没听见,也或许她不想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刚庄淑贞挂她电话挂得太快了,现在想起来她才觉得有些反常。
沈星河雏眉,“什么意思?”
“不行,我得去看看。”夏宝娜抓了衣服往身上套。
“一起。”
如果时间能倒流,这一刻沈星河一定拚命拦住她,可是他无法阻拦命运,命运像一个齿轮咬着一个齿轮,一步步将他们从幸福推向相反的方向。
他们奔下楼,他发动车子,她等不及不停拨电话,两边都还是打不通,改拨劳伦斯手机幸好通了。
“喂?”电话那边劳伦斯声音含糊不清。
夏宝娜大叫,“劳伦斯,听得见吗?我是夏宝娜,你在家吗?你和庄姊在一起吗?”
“没有,我刚离开,怎么了?”
“你刚离开?我担心庄姊,你赶紧回去,她不接手机,家里电话也打不通,她一个人在家吗?”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记忆中任娜浑身是血的画面换成了庄姊,让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沈星河一边开车一边腾出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没事的,如果他刚离开我们很快赶去,应该没事的。”
夏宝娜深呼吸,也握紧他的手,“没事,一定没事!庄姊很坚强,不会做傻事,她一定没事的。”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庄家,夏宝娜跳下车飞快跑过去按门铃,“庄姊,开门,庄姊!”
别墅里黑暗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庄姊!”夏宝娜仰头往二楼使劲大喊。
“或许她出去了。”
夏宝娜转身跑去车库,车库门锁着看不出端倪,她再度跑回门口用力敲门,“庄姊你在里面吗?我是宝娜!”
沈星河连忙阻止她,“别急,劳伦斯还没来吗?再给他打通电话。”
她飞快拨电话,“劳伦斯你到哪了……你带钥匙了吗?庄姊有没有可能出门……她不开门。”挂了电话她气得跳脚,“这该死的家伙酒驾被警察堵在路上,他说他走的时候庄姊在喝酒,应该不会出门。”
“或许喝醉了。”
她不赞同,“她讲电话的声音很清醒,怎么办?”
沈星河抬头看一眼大门旁的落地玻璃窗,他试着推了推,却全部关死,“只能想办法进去了。”
他转身走回车边打开后车箱拎出换轮胎用的千斤顶,拎着走回庄家大门边,看着她道:“退远一点,玻璃碎片会割到你。”
夏宝娜飞快退后,“你小心。”
沈星河举起千斤顶飞快砸在窗户一角,玻璃裂开一条缝,再砸了几下,大片的玻璃终于裂成碎片掉下来。
他伸手简单清理窗户边缘回身拉她,两人从窗户翻进房间,偌大的别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我去开灯。”夏宝娜挣脱他的手飞快跑开。
刚进来时没注意,此刻沈星河突然嗅到空气中弥漫一股呛人的味道,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他转身朝黑暗里大叫:“等等——”
话音未落,黑暗里闪出一抹火花,一瞬间灯泡飞溅破碎。
轰!
他看到一团火球从走廊里冲出来,将黑暗中一个纤细的人影瞬间吞没。
“宝娜!”
第9章(1)
难以忍受的痛在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烧灼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是怎么了?意识渐渐清晰,痛觉也更加鲜明,夏宝娜喘息着,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连咽喉和气管也痛得要命,像是谁拿刀子正在划开她的胸腔。
“醒了?想喝水吗?”
黑暗里一个急切的声音凑过来,沙哑而低沉。
她费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狼狈到几乎认不出来的脸,他头上包着纱布,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脸上不知道被什么划破几道口子,肿得她几乎认不出来,她想问他发生什么事把自己搞成这样,却依旧发不出声音,想抬手却发现自己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很痛吗?你忍一忍,我马上叫医生。”
沈星河飞快按下床头铃转身向门外喊,“医生,护士,她醒了!”
凌乱而匆忙的脚步声奔来,一些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夏宝娜眼前,有人用光对准她瞳孔,她被刺得眯了眼。
“还好眼睛没事,夏小姐,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我怎么了……”她挣扎着发出声音,却听到完全陌生的沙沙声,就像枯叶被卡车碾过的声音。
“你被瓦斯外泄引发的气爆灼伤,我知道你感觉很痛,但请忍耐,我们会尽最大努力……”
气爆?夏宝娜想起来了,她打开灯,听到有什么爆炸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一团火球向她冲过来。
她看向沈星河,急切地道:“你有没有事?”
他握住她的手摇头说:“没事,我没事,放心。”可从他眼里却溢出大滴泪珠。
见状,夏宝娜凝眉,“我很严重是不是?”她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就好像被放在火炉上活活炙烤。
他吞掉眼泪摇头,“没有,你听到了,医生说会好起来,很快就会好起来。”
“庄姊呢?”
“别管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她还好吗?”
沈星河沉默。
“死了?”
他轻轻点头。
她闭上眼睛,两滴泪滑落,烫得眼角火辣辣,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沈先生,她很虚弱。”医生小声提醒。
沈星河试着安慰她,“别想了,我已经派人去高雄接你母亲,她很快就到,你要坚强,宝娜,没什么能难倒你的。”
她看着他红成一片的眸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沈星河这才离开。
走出病房关好门,医生看着他道:“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百分之六十的大面积烧伤,肺部吸入性灼伤,即便度过危险期,以后的治疗也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只要能减轻她的痛苦让她康复,多少钱都没关系。”
“首先是抗休克治疗……”
夏宝娜躺在床上,病房里静悄悄的,耳畔只有仪器滴滴滴的响声,还有她粗哑的呼吸声,像是垂死的老人发出的声音。
她费力转头看向一旁,窗外寂静一片。
门被轻轻推开,沈星河走进来,“怎么了?很疼吗?想不想喝水?”
他将棉花棒沾湿,轻轻沾在她仅有一小块完好皮肤的唇角,抬眼,对上她静默如寒潭的眼睛。
“怎么了?”他心疼地停下动作。
她微微抿起唇角,轻轻摇头。
沈星河放下水杯俯身看着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然后大滴的眼泪从眼里滑落,他急急伸手遮挡,却还是从指缝间溢出,落在她面颊的纱布上。
“等我妈来了,你就走。”夏宝娜静静看着想极力掩藏却看起来依旧痛苦无助的他说。
人很奇怪,明明她该考虑的不是这个,可看到他,脑袋里竟莫名其妙蹦出这句话,她不想做悲剧电影女主角,她不想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才来说,她想笑着说这句话,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算不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