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连忙按了按他的手,“别动,我先帮你上药吧,看起来就吓人。”她见顾瑾言没有反对,就直接当他默认了,“这里有药酒吗?”
苏晨按照他的指示找,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瓶只剩一点的药酒,她拿着药快步地朝顾瑾言走去,“找到了,这个牌子的药酒很有效,是老字号,我以前在加拿大经常用……”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苏晨在心里暗骂自己笨,总是踩雷区。
她生硬地转过话题,“你坐在椅子上,我帮你揉一揉。”顾瑾言少有地配合地,没有出言讽刺地。
坐在椅子上后,他把衣服脱下来放一边,苏晨旋开药酒盖,把药酒倒在掌心处搓热后,回过头来时,就看见顾瑾言赤裸的胸膛。
散发着热气的躯体,手臂强健有力,肌肉分明得令她的心脏怦怦乱跳,他的肩膀宽厚,像是能顶起一片天……顾瑾言看到她再次呆愣的样子,问“不揉吗?”她的脸红了,有点慌乱地眨眼。
西方国家比这里开放,苏晨在加拿大也是有爱慕者追求,但她一直都没有接受别人,跟男生的交往有限,更别说面对面直视男生的裸体了。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要把瘀血都推开才会好得快。”她的小手因害羞而有些迟疑地覆在他的伤上,手掌下是他温热的肌肤。
苏晨暗自吸了口气,才慢慢开始动起手来,她用力地在他胸膛上揉推,她觉得她已经用了很大的力气了,可他还是纹丝不动。
她突然想起了刚才他亲她的时候,他力气这么大,就算她那时真的想要推开他,也根本推不动吧。
她似乎很有经验,手上揉推的力气也不小,顾瑾言心里有点吃惊,这么单薄的身躯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他还记得她以前经常把饮料瓶递给他,说她旋不开盖子。
这些年,她的日子怕是过得也不太舒坦。
心里异样的情绪在发酵,身体涌上的yu/望早已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强迫自己放松肌肉,让她揉得更顺一点。
“你在加拿大经常受伤?”
苏晨没有想到他会主动问她关于她在加拿大时的事,稍微有点呆愣,但也很快回过神来回答他,“也没有经常啦,就是有的时候会扭到手、扭到脚啊,我没考驾照,在那边没车,去医院也不怎么方便,而且医院也只能开西药,又不是伤风感冒,吃什么药啊,后来慢慢经验多些了,就在家里放瓶药酒,再受伤了就给自己揉揉,唔,我那时用的也是这个脾子。”
“台湾很少有女孩子扭伤会搓药酒,这个味道有些重。”
苏晨微微笑着,模样娴静美好,“我倒是求之不得,这个味道是家的味道,涂在身上,味道重点就当是思乡了。”
顾瑾言忍不住轻笑出声,“那你怎么不把药酒当香水用?那些调制一滴香水就卖几万美元的调香师,听你这么说就该害怕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他们就都该失业了。”
“才不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么好的眼光的。”
她的笑容飞扬,这样的笑颜他很久没见过了,从一开始的怀念到后来开始怀疑,这样的容颜是不是从来都只存在于他的梦中?他与她相遇一场,是不是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一时间,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她熟悉的笑容和他脑海里的笑颜重叠了。
“唔,差不多了,揉多了反而不好,你先下去吧,我洗洗手再下楼。”说完她把药酒盖旋上,转身背对他,把药酒放回原位。
“嗯。”顾瑾言把衣服一穿,然后转身走出书房。
苏晨听见关门声以后,回头看着门,有点呆呆愣愣的,发了一会呆以后,打算往门外走去时,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地面上墨黑的厚重砚台,和凳底下碎了的水晶烟灰缸。
苏晨心头一跳,想起了顾瑾言身上的伤,感觉心肝都扭了扭。
她吐了口气,把砚台拾起放回书桌上,又用报纸把烟灰缸的碎片都收起来,用废旧报纸包住,拿出了书房。
下楼时,她看到顾瑾言在客厅里,神情淡淡地跟顾父在交谈,她心里五味交杂。
在顾家吃完午饭,回家的路上,苏晨心情还是有点低落,她说不清楚那种情绪,只知道胸腔在闷闷发疼。
顾瑾言看着前方路况,见她久不说话,他抽空看了看她,“回来以后,逛过周围了没有?”
“啊?”苏晨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刚刚那话,他是在跟她说吗?
“有逛了一下,晤,那一次还迷路了。”她有点不好竟思,“后来遇上司马知南,她送我回家了。”
顾瑾言目视前方,神情淡淡的,“那你运气还直不错。”苏晨不知道他说这话有没有别的竟思,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对呀,晤,台湾变了好多。”
“即使没变,你也会迷路。”
记得以前有一次,大概是在她国中二年级的暑假吧,她硬是把他拉出家门,要他陪她去逛百货逛了一段时间后,她突然跟他说:“我想吃雪糕。”
那间卖手工雪糕的店是他们十多分钟之前经过的,他很无奈,但看着她渴望的表情,他点头了,“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她拉住他,坚持地摇头,“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说完转身就跑。
后来过了半个小时后她才回来,手上的雪糕都融化了,弄得满手脏。
他很凶地把她骂了一顿,“你再迟一点回来,我就要报警了!”她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我迷路了……”
看她可怜的表情,他不忍心再骂她什么,只是在抱怨,“都说了我去买,你在这里等啊,看你把手弄得脏死了。”
她讨好地对他一笑,“我要训练自己找到你啊,这样以后万一我们走散了,我也不会怕了,就算找你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我肯定能找到你的。”
这十年,我一直等着你找到我,苏晨,我在美国不同的大城市里,站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一站就是一天,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你知道吗?顾瑾言沉默了,回忆里的他们青春洋溢,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苏晨,圆润的下巴已经变尖了,岁月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他听见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又像是多了些别的什么。
她说:“不会了,我刚到加拿大的时候还会迷路,但是后来有一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时候法文还不太好,英文也不怎么灵光,听不懂别人说的话,那天特别冷,一直到晚上我才误打误撞地走到了家附近的路,这才找到家门,那时候我以为我要冻死街头了,也是因为那次印象太深刻,后来就慢慢开始认路了。”他听见她轻笑的声音,“那时候我就很怕啊,要是再迷路,我可能就找不到家了,因为不会有人给我带路的。”
话音落下,车厢里顿时安静了,带着点叹息的沉默,是很难打破的气氛。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重起一个话题,车里的两人,一人继续沉默,似是沉浸在回忆里,另一人时不时地抽空看看隔壁的人,专注于前方观察路况时,犹豫着该不该把她从沉思中拉回来,最终他还是选择继续沉默。
没有他参与的她的过去,只有她一人的过去,拉扯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