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时不时露出的阴森笑容,言谈间的霸道,卢玉整个人简直如坐针毡,再想到好友的劝诫,突然有些后悔这次的鲁莽。
他早早的就听过卓一然的大名,向家管家之子,说起来也只是个下人,可据说向老爷待他如亲子,所以大家的闲言碎语就多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揣测,甚至有下流的人琢磨他真正的身分是向老爷的私生子,言语间也多有不敬。
向家二小姐向幼薇未出嫁前,向老爷虽然倚重卓一然,可得知他不愿过多干涉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勉强,心知身分尴尬,自己的倚重只会带给他麻烦。
后来向幼薇出嫁,家里生意忙不来,卓一然也只能出手帮忙,于是所有看热闹的人又都活跃起来,不过,在接下来的短短半月,那些人都见识到他的手段。
这个看着正正经经、不苟言笑的男人,其实才算真正的狠角色,明的、暗的凌厉手段层出不穷,如此两年下来,提到卓一然,谁还敢不敬,那些胡乱揣测的香艳秘事自然也没人敢再提。
而曾经看低过卓一然的人里,卢玉就是其中之一。
可现在卢玉已经听说过这个人的行事,心知肚明他的手段,眼下看他对着自己面色不善也不敢发作,只能在心底哀叹自己倒楣,怎么不知不觉就惹恼了这位卓大爷。
行走商场难免树敌,以前遇到这种不愉快情况卢玉都是直接走人,可这一次偏偏卓一然不肯离开,满脸淡笑和自己聊天,让他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气直冲脑海,只得战战兢兢的陪着笑脸,什么招惹向幼沁的兴致都没了。
“卓哥哥,布庄的生意谈得怎么样,我以为你要很晚才能回去,怎么会突然来这边?”
向幼沁插不上话,只觉得那两个男人之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忍不住探寻。
“谈完了。”卓一然解释的言简意赅,目光转到向幼沁身上,温润柔和的目光和刚才的凌厉完全不同,手中的银筷轻巧挟了几样菜放在她面前,又端起她身边的杯子闻闻味道,顿时沉下脸,“不是说过不准喝酒。”
“只是一、两杯而已。”向幼沁抿嘴笑着解释。
“是啊,这是陈年的花雕,味道醇厚,不容易醉人的。”卢玉只觉得这两人亲密得过分,有点古怪,生怕自己鼓动向幼沁喝酒的事情被说出来再惹到卓一然,连忙开口解释。
他不说还好,一说话卓一然又回头看他一眼,透着危险意味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她不喝酒。”说着把那酒杯径直端到自己面前,又倒了杯香茗放在向幼沁眼前。
反观向幼沁,她似乎丁点不意外卓一然的态度,只是乖巧的笑笑,端起茶杯抿一口茶。
脑海灵光一闪,这一次,卢玉总算看明白了眼前的情况。
向幼沁再怎么做错事,她总是主子,是向家小姐;卓一然再受倚重,下人的身分也改变不了,可眼前这两个人,一个亲亲热热唤卓哥哥,一个眼露脉脉深情关怀,怎么看都不像主仆,反倒像一对……恋人。
如果这时候还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惹到卓一然,卢玉也真枉费了生意人这个称呼。
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人之间的举动,他为自己的想法吃惊,更加懊恼自己的鲁莽,人都说卓一然从不肯吃亏,行事冷漠狠戾,他若是真对向幼沁存了霸占的心思,那自己现在的招惹献媚无异于是对他的挑衅,要按传言中他的脾气,自己恐怕要倒楣。
想到这,卢玉背后沁出一身冷汗,再多情思绮念,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眼看好事破灭,卢玉也就没了什么沾花惹草的心情,只想着快送走向幼沁这尊大佛,顺便找个机会对满面寒霜的卓大爷剖白一番,以铭心志,也好逃过这一场劫难。
想办法想得脑仁疼,卢玉脸色灰败,坐立难安的样子太过明显,向幼沁看在眼里只觉得好奇,顺口询问:“卢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不劳小姐挂心。”卢玉忙不叠解释,心中哀怜自己命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边是向幼沁温情关怀,一边是凛冽目光如刀如剑,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看你头冒虚汗、脸色苍白,是不是受了凉,要不要我们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这是多年宿疾。”他急忙拒绝。
这边两个人进行着拉锯战,那边卓一然却眯起眼睛,冷冷笑了。
很好,特别好,这丫头不光陪着一个不怀好意的浪荡子谈笑用饭,现在还关怀备至的询问别人的身体,看来他到来之前两个人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嘛。
想到自己忙碌中接到青妍让人传来的消息立刻赶来,他就觉得有怒火窜上脑海,把他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只有嫉妒留在脑海,还有可能被人背叛的恼怒。
“卢、公、子。”卓一然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慢条斯理的喝掉杯中酒,再瞥一眼他,言语间满是威胁的味道:“你身体无恙吧,真的不要我陪你找大夫?”
“不要,不要。”
“好啊,卓哥哥认识一个好厉害的神医,把我的病都看好了。”
卢玉和向幼沁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不同的是一个人用喊的表达自己意志坚定,一个却是满脸骄傲看着卓一然。
“沁儿。”低低的唤她的名字,卓一然无法再看下去这丫头对别人的关心,觉得自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卢公子既然不愿意,你就莫要勉强了。”
算他聪明,如果卢玉真的敢答应找什么大夫,他丝毫不介意找个蒙古大夫把他治成残废。
“可我看他实在是不对劲,好像病得很严重。”向幼沁见不得别人受苦,想想自己这些年受的病痛折磨,更是对身患宿疾的卢玉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看着她脸上满满的担忧和同情,卓一然面无表情收拢掌心,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裂,莹润的酒液就顺着桌子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地,每一下都像是闷雷打在卢玉心上,警声大作。
第3章(2)
“卓哥哥,你怎么了?”大惊失色,向幼沁抓起他沾着酒液的手,翻来覆去查看,直到确认并未受伤才放心。
破碎的瓷杯坠地,叮咚作响声音清脆,看到这情形,卢玉脸色却涨成猪肝色,额冒冷汗,也顾不得什么热情、什么好客,只一味想要保住小命,干脆就直接开口撵人,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宴请重要客人,现在要去门口等候没法奉陪下去。
“既如此,先走一步。”卓一然暗含讽刺的看他一眼,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的耐心再多做纠缠。
看卓一然这样说,卢玉脸色好了很多,舒了一口气的模样。
向幼沁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歉意的笑,“那我们先走了,今日还多谢卢公子的招待,我看你身体不适,明日就不要过去我家带我们去听戏了,改日吧。”
“好好好。”一叠声的答应,卢玉擦拭额头冷汗,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卓一然还未来,存了和向幼沁多多往来的心思才热情邀请,此刻听她说出口,只觉得轻飘飘一句话立刻化作利剑悬在自己脑袋上,危险得很。
听着背后两人的交流,走到门口的卓一然皱眉,握紧的手掌青筋暴起,径直走出了酒楼。
拉着青妍,向幼沁也紧接着走出雅间,看着那个走在前面透着隐隐怒气的背影,心里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