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蒋让放轻脚步,躺在病床上的曲荡漾,额头、右颊、右手臂、右脚踝全都绑着带,面无血色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
她干么要这么整自己?蒋让心疼地几乎快哭出来。
踱到病床边,正想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被医生忽略,哪知她突然睁开眼睛,而且原本那股我见犹怜的韵致,也在她清醒后完全变了个模样。
那装载盛怒的容貌宛如一朵鲜红玫瑰,射出又尖又锐的棱角准备扎人。
"莫羽翼呢!"她一醒过来见到的又是相仿的景况,身旁仅有蒋让没有别人,那个最该在旁照料她的莫羽翼仍然不见踪影,他就忽视她到底。
"荡漾,你别激动,你不要坐起来。"蒋让连忙按压住她。"他没走,他人在医院,就是他打电话通知我来的,我才晓得你竟然。
竟然做了这疯狂的事,你——荡漾,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可以连命都不要。"说到这里,蒋让才意识到一件他一直忽略的重点;莫羽翼怎么会晓得他的电话号码,甚至还晓得她跟荡漾是同一栋楼的邻居,他怎么会把一切都打听得这么清楚?这个发现让蒋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个莫羽翼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连他的作息时间都还弄不清楚,他却早就把他们的底细给摸得一清二楚。
"我疯了?"她冷笑,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我是疯了,但是我若不这么做,他会停下车子吗?不会的,莫羽翼视我有如敝履,我……晤,好痛。"额际传来的痛楚让她瑟缩一下,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哪禁得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蒋让惊醒过来。"好、好,你不要再说话了,乖乖躺好,虽然医生说你受的大部分是外伤,可是还有些内伤也许没有检查出来,我拜托你好不好,都已经弄成这样了,别再吓我!
"我不想吓谁,我只想见到莫羽翼。"她又挣扎要下床。
"你……唉!"他无计可施。"好,我去找他,我去请他过来跟
你谈谈,不过你不要乱动,答应我别乱动行不行?" "你真要帮我找?" "对啦!"她安静下来。"好吧,信你一次,我就乖乖躺好,麻烦你把莫羽翼带到我面前来。" "你躺着哦,我现在就去。"总算安抚住她的情绪,蒋让转身奔出,然而在踏出病房时,却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又无奈地开口了。"荡漾,我越来越不明白你的心思,纠缠莫羽翼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嘛?我真的不懂。"何止他不懂?曲荡漾的心房也被他这段话给尖锐击中!
是啊,为什么?她为什么执意要跟他纠缠不可呢?
她好努力、好努力地想找出一个解释来反驳蒋让的问话,却怎么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觉得胸口好像被人用刀狠狠砍中!
好痛……好痛……
糟糕,莫羽冀人呢?
蒋让左找右找就是看不见他的人影。是他打电话通知他到医院的,而他匆匆跑来后,也只顾看照荡漾的状况,心思只摆在她的伤势上,根本没去注意莫羽翼到底跑去哪儿?
老天,他该不会乘机溜走了吧。
这下要是没法子找到他交差,荡漾一定又会做出恐怖事来。
"我在这里。"毫无预警地,莫羽翼磁性的嗓音从他身后传过来。
蒋让结结实实吓一大跳!这个人是个鬼呀,一举一动皆属神鬼一族。"莫羽翼从转角处走出来,似乎等待他许久,闲适地倚靠着墙,态度显得相当的悠然。
没心思多想,蒋让疾步走向他,在三步之距时突然停住,对上他寒潭似的眼瞳,心思整个大乱。原本想对他讲的话突然忘了一干二净,现下唯一浮上脑海的片段,是他曾经设计过他的那件事——虽然当时完全没有成功。
"呃……你……你好,我……我是……"主动找人,他却连怎么介经绍自己都不晓得,心虚地让他口吃得厉害。
"蒋让。"莫羽翼直接点名。"我没有忘记你,在PUB的一幕,我印象依然深刻。"他淡漠的声音、没有热度的眼神,在在散发出金属似的寒芒击中他心坎,教蒋让尴尬得几乎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呃,我………我……"好溴,被受害人当面戳破罩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场面让人觉得难堪。
"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冷睇他的面红耳赤,莫羽翼并没有再出言讥讽,况且重点不是在此人身上。
"哦……是的,我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狠狠吸了口气,蒋让暂时压住紧绷情绪。"是……是这样子的,莫先生,能不能请你。
请你去见见荡漾?" "见她?" "是啊,拜托你好不好?"蒋让的要求早在他预料之中,而他迟迟没有离开医院的原因不也是在等这句请求的出现。
曲荡漾受伤其实是咎由自取下的结果,他根本无需愧疚;然而他却没走,选择留下,脑海盘旋的净是她灼热的眼神,以及那至死方休的决心!
"莫先生,请你容我放肆,其实我除了希望你能见见荡漾以外,还有我是想请你……请求你……"蒋让说得吞吐吐,他其实也不甘心,要把自己喜欢的女孩推给另一个男人,他如何心平气和。
"请我做什么?"蒋让把眼一闭,咬牙的话道:"请你试着爱她。"莫羽翼没有任何表情,鹰隼般的眼神静静看着直喘气的蒋让。
"拜托,请你跟她交往好不好?"蒋让豁出去道。
半晌后,莫羽翼不疾不徐地说:"你的话很有趣,要我爱曲荡漾,那么你呢?那女孩不是你的心上人吗?"蒋让窘迫到几乎想去跳楼,连这么私密的心情,莫羽翼也摸得一清二楚。
但他不能承认,他要为荡漾着想。"你说错了,荡漾不是我的女朋友,她不是——" "你不喜欢她?" "不!我当然喜欢她,呃……"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真心话,气馁了,面对这个男人,谎言似乎一点用处也没有。"莫先生,你不用管我的心情,其实我很清楚也很认命,荡漾并不适合我。" "所以你聪明的把她推给我,这种麻烦的女孩,避而远之才叫聪明。" "不要这样污蔑她。"蒋让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鸡,瞬间挺身护卫。"荡漾不过……她只不过是……个性倔了点,其实她人不坏,心地更是好,她不是坏女孩。" "是吗?" "是的、是的。"蒋让点头如捣蒜。"她不过是因为——"声音突然卡在喉头,没有经过荡漾的同意,他不能把荡漾的想法给泄漏出来。"她不过是脾气刚硬了点、冲动了些,其实她不是坏女孩,这一点我绝对可以保证,而且她好打不平,正义感十足,我们生活的世界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单纯,而每回遇上事,荡漾就算会粉身碎骨也要替朋友打抱不平,这样的女孩怎么会叫麻烦呢?" "是吗?" "是的,我说的全是真的,不信的话我带你去走一圈,我们身边的朋友都对荡漾竖起大拇指称赞的。"蒋让推销曲荡漾的好。
"莫羽翼,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 "可以了吧,我不是商品,不用你耍嘴皮子来宣扬我的好处。"激动的沙哑声来,教蒋让当场哑了口。
"荡……荡漾……"他撑大的嘴型足以塞下一颗鸡蛋。"你怎么……怎么跑出病房了?"她没有理睬错愕的蒋让,火焰般的视线死盯莫羽翼,一步一步踱向他。"够了,反正我已经证明你莫羽翼还不够冷血,也证明了柳絮尚未填满你的心房,你的灵魂还有空隙的,所以你才没有冷情地拾下我出国,你还是很关心我的伤势嘛。"莫羽翼讥消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