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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去验伤吗?”莫霏揉着手腕,瞅望汤舍的脸。

  汤舍转开脸庞,逃不过三面光丽镜子一面锃亮钢板反射的影像夹攻,他闭上眼,说:“你听着,门卫是这样告诉我的——”沉了几秒,镇定地睁眼,选择一个倒影,对上那清绮眼神,发出声音。“你找我,是你,要找我。”语气略带强调。

  莫霏点头,将公事包挂在右肘,掌心不断揉摩着左手腕。“你的怒气似乎未消,我来得不是时候?”

  “我没有什么怒气。”这位大师很会睁眼说瞎话,万花筒似的电梯把他愤盈的表情、筋脉张浮的胳臂照得丝毫无遗,他的双手握得像两颗大石头,他却装得好声好气道:“你来拜访我,我难道不该请你上楼喝杯咖啡,稍早让你站在公共大厅,是我太失礼。”

  “你真客气。”笑容浅浅,莫霏眼睛看着显示板上跑动的箭头与数字。“我不敢太打扰汤大师,听说你的住所是禁域,不熟的人不给进,我原本打算约你到附近露天咖啡座——当然,这杯咖啡得由我来请汤大师。”

  两次。她说了两次“汤大师”,连同刚刚在楼下大厅是三次,加上昨天是四次!

  “四、次。”汤舍低声咬牙。

  “什么?”莫霏扬睫,疑问地对着汤舍。

  汤舍板着脸。“找我什么事?”四次,他可以忍。

  “倘若汤大师还为所里回廊窗墙修缮的事不愉快,我先向你致歉。”莫霏放下双手,站妥一个高雅姿势,朝汤舍四十五度鞠躬,而后说:“大迈是我的朋友,老师要我处理这件事时,我自然想到他,没料到会造成汤大师对蓝家的——”

  “停!”汤舍喊了一声。电梯停了,门开了。汤舍往外走,走五步,回过头。

  “汤大师?”莫霏也出了电梯,跟着汤舍的脚步,他停,她也停。他死盯着她,她就摆出疑问表情。

  别开冷脸,汤舍又走了十来步,通过拱券,站在廊道口,再次转头看莫霏。

  这时,他才说:“大麦?一种谷物?”

  她沉顿,一会儿,好笑地摇头。“不是。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餐?”

  汤舍没回答莫霏的问题,迳自说:“所以,是那个姓舒的大迈?不是谷物、植物、动物——”

  “是动物,是人类。”莫霏仍弯扬唇角,保持笑容。

  汤舍立即暴躁地抓乱头发,连问两次——

  “你和舒大迈是朋友?你和舒大迈是朋友?”这比她叫他七次“汤大师”刺破他的忍耐极限更让他发狂。

  莫霏慎重地点头,回应道:“我差点忘了大迈和汤大师同一业界,你们也是朋友吗——”

  “我跟那个汉堡男不是朋友!”反威地大吼一声,汤舍怒气腾腾地挪动步伐。

  一户汤舍的邻居正好开门,男主人和女主人带着三胞胎男孩走出来。小家伙们似乎听见他的吼声,吓着了,一反平日的活泼好动,两个缩躲在妈妈裙摆后,另一个抱着爸爸大腿,怯生生地偷看他。

  “是阿舍叔叔呀,怎么不问好?”那母亲温声柔语。“这么没礼貌,以后不能再吵着要看归归……”

  那父亲表情尴尬地朝汤舍点个头。“你好,汤先生,有客人啊?”

  “嗯,是。”汤舍一脸干窘,不自然地挑扯嘴角。“要带孩子们去湖边野餐吗?今天天气很好。”

  那父亲附和道:“对对对,今天天气很好,好得让人心情平和愉快……”哈哈地笑了几声,拉着三个小家伙排排站好,向阿舍叔叔问早。

  汤舍走上前,蹲低高大身形,友善亲切地对小家伙们笑开俊脸。“今天要游泳,还是划船?”

  “抓兔兔!”几个小家伙互相指着吊带裤上的兔子图案,齐声回道:“不要游泳,不要划船,要抓兔兔!”

  “抓三只吗?”汤舍点点他们胸前,三只兔子三个姿势,应该是手巧的母亲亲自绣的。

  小家伙们头颅往同一边歪,被阿舍叔叔问住了,好半晌才仿佛心灵相通地说:“抓一只,扑一只归归。”阿舍家的归归是在湖边抓回来的,他们也要同心协力抓一只。

  “好,抓回来和归做朋友。”汤舍笑着,大掌摸摸小家伙们的头。

  小家伙们顺他的话尾高声喊:“做朋友、做朋友、做朋友要相亲相爱!”调皮本性一恢复,嘻嘻哈哈地跑开,要父母追。

  匆匆道别,小家伙们的双亲提着野餐篮,往电梯间追孩子。

  “好热闹。”莫霏望着那一家子欢乐的身影,直到他们淡出拱券,她转回头,嗓音跟着传出。“汤大师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我们到里面说。”汤舍站在三胞胎家的对门,把手指伸进门上的小狮口。门啪地一声,开了。

  莫霏行至汤舍背后,轻声耳语——几乎是轻声耳语——地道:“很特别的门锁,楼下的也是,一个大狮口——”

  汤舍一个猛烈的回首,眼露凶暴。莫霏美眸一愣,身躯闪颤,不是惊吓害怕,她一点也不怕这个住在狮口里的男人。

  “怎么了?”她只是好奇。“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

  汤舍推开门,往屋里走。“进来。”他不相再让左邻右舍三方四正斜对门碰见他在走廊上失控大吼。

  静静地踏入门内,过了门厅,莫霏发觉玄关很宽绰,像间别致的房室,一架骨董黑钢琴取代玄关桌靠墙直立,没有椅子,音箱上头艳绽大红玫瑰,她猜有一千朵。一千朵玫瑰的对墙上,挂了达利的画,她记得名称是什么手淫者的,真了不起!

  “你在做什么?”背后的脚步声没跟上来,汤舍头一转,寻瞅猎物似的,目光如箭。

  莫霏敏感地将视线从达利的画作移开,对上汤舍,伸手碰触骨董黑钢琴,纤指更往音箱上的玫瑰掠了一下。“能弹出一室玫瑰香是吗?”

  “当然。”汤舍答道,走过去,掀开琴盖,双手当当当像在打人地落在琴键上。

  音都跑掉了,这琴不用来弹奏的,是摆设——他一千朵娇妍玫瑰专用的花器。

  他一个古建物维护专家,对骨董这般舍得,可见一千朵玫瑰的宝贵。

  砰地全上琴盖,汤舍盯住莫霏。

  莫霏捧场地拍了拍手。“你真的很喜欢爱丽丝。”尽管音跑得厉害,曲调旋律还是在的。“汤大师琴艺了得。”

  “就只是莫霏。”汤舍绷凛着俊脸,语气硬邦邦地说:“这屋里,禁止大师这个字眼!”

  莫霏纤指点唇,突来一个嘘声。“别说。”

  汤舍一愣,对着她眼神灵动、贼溜却美丽的怪相,下意识噤声,连呼吸也屏住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迳自扭头离开。现下,是他在订规则,她把他的警告听进去最好,不用装模作样说什么“别说”。

  “喂!”汤舍走远一小段,脚下忽停,回身,好似不甘心。“我告诉你,我痛恨人们叫我汤大师,但汤大师好过那个姓舒的,——是吧,大迈,大迈克,活像汉堡名称,两层还三层——”

  “Hallelugah——”莫霏蓦地打断汤舍,嗓调像吟唱。“Hallelujah——”

  汤舍看着她步态徐缓地移近,恍了恍神。

  “你在听Hallelujah?”莫霏说。她喜欢这首歌,喜欢男人带着忏悔般的沙哑声唱这首歌。

  “是的。”汤舍定神,目光沉聚,嗓音浑浑厚厚地发出。“我是圣徒,别诬蔑我对你性骚扰。”说完,他旋足,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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