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双目红肿如桃,全身颤抖着,好像随时都可能支持不住、倒地不起;吴真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墙边,在大概扫了那女人几眼后,反倒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转去了那个只给她一个背影的男人身上。
“拜托,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呢?我真的很需要这个角色!”女人的手攥成两只小拳头捂住胸前,表明她的渴望有多么地巨大。
她面前的范雅贤眉不颤、眼不动,好比一棵生长过剩的木桩。
他在赶时间耶,能不能换个时间再挡他路啊?他内心焦虑不已,生怕错过这会就前功尽弃。
今天是In night的人,把服装之类的东西送来仓库的日子,虽然这不关他的事,但他前些日子有偷偷利用职权,“委婉”地告诉In night的高层,请把总裁秘书和货物一起送来。
也是头一次作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他还怕对方万一生气怎么办,说的时候心虚得不得了,谁知对方显然比他经验丰富,回了让他十分安心的“当然”两个字。
他想,对方是该守信用的;所以,她该也来了吧?
等了这么多天,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他提前完成手边的事,特地把时间空了下来,跑到仓库,就是为了能见她一面;别问他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谁教真央那天之后又完全不理他了;说不理也怪,他打电话她都会接,让他很安心她没再换号码,可每次他要约她出来,她都说很忙、有事、走不开之类。
她是国家领导人吗?忙到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知道她爱工作爱得过火,他相信她就是了,那如果是在工作中碰面,就没问题了吧?那……他给她安排工作就是了……
想的是很不错,就是没算准,会有“程咬金”出现;这个女人是从哪窜出来的?一见他就一股脑说了好多,还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让他想不听都不行。
她说,她是在三个月前的试镜会中被刷下来的,而他是那次试镜的评审之一,还是职位最高的,她想再来拜托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可决定下来的事怎么能改?找他也没用啊!试镜什么的,他只会在记分表上画漫画而已,只是被派去撑场面的。
“范先生,我知道这只要你一句话,你就当帮我一个忙,不行吗?”女人哭红的小脸自有几分风情,看上去足够激起每个男人的保护欲,“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
可是……他没什么需要她做的啊!再说,如果图回报的话,就不叫“帮忙”了吧?不行、不行!他不能心软,无能为力的事就是无能为力,他得尽快把话说明白,不能再耽误时间:再一会,真央就要走掉了啊!
“我……”
“你说!要我做什么?”她微歪着脑袋,乞求般地。
她真的很不幸、很不幸,本来已经打通了关系,说好第一女配角的试镜非她莫属,偏偏临到关键时刻,其中一个评审拉肚子来不了,临时换成了她眼前这位煞神先生。
她心想,六位评审里,有五个都是她这边的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在她表演完后,她的靠山谄媚地,状似无意跟这位煞神说:“范先生,她不错吧?”
他眼都没抬一下,转着手中的笔,专注地看着表格,说了句:“还好。”
真是问得太多余了!就是这两个字,竟然让她以五比一的比率落选!之后听她的靠山说了这个分数,她差点晕过去,那唯一的一分,还正是这个煞神给的,而她的靠山们全都投了“叉”!理由是:“看他的样子还以为他不满意你,我们不敢得罪他啊!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个头!那几个怕事的混蛋,还教她当作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可能!
她好不容易又买通了跟他一起工作的人,借故跟他谈工作约去餐厅,而她代替那个人去了,就为找个能跟他说话的机会;人是见到了,五分钟而已,那之后他就带着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女人走掉了。
她真不幸!怎么会如此不幸?这次,知道他会来仓库,她早早堵在这里,势必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就算光是这样面对他,她就已经开始腿抖,她也绝不退缩。
第5章(1)
她哭,一半是装的、一半是被他吓的,“范先生,你不知道,我乡下的奶奶得了重病,医生说她坚持不了两个月了;我奶奶临终就是想见我一面,所以我想,如果能出现在大屏幕上,让她看到……她看到我的梦想实现了,也能含笑九泉吧?”
生病的奶奶吗?好……好可怜哦……范雅贤喉咙发痒,怎么办?她都哭成这样了,看上去真的好伤心……
“范先生,就算你瞪我也好、看不起我也好,为人子女的心情,你一定也能体会吧?试镜时你不是投了我一票吗?是那些人没眼光,你去跟他们说,他们一定能明白的!”
开玩笑!那些都是专业人士耶,他只是临时被拉出凑数的,怎么敢跟专业人上乱发表意见?他们没选她,肯定是专业的结论,这么说……他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可是……怎么办呢?一想到她乡下的奶奶,还有他现在必须赶着去见真央;如果答应下来了,她就能放他走吧?
“你走。”他不能一时情急下就答应她,就算他也真的觉得她好可怜,也要给他些时间考虑;如果她不再这样耽误他的大事,他发誓真的会考虑的!
他只求她能先放他走,好不好?
“我不走!”已经听说这个人极不好说话,没想到真的如此软硬不吃,摆一张黑脸吓唬谁啊?她吓得心肝在颤又怎样,反正她是豁出去了!
怎么这样……她不走,他怎么办啊?范雅贤见她又越发凄惨地哭了起来,哭得他心都疼了;他想,自己怎么这么坏啊?连个可怜、柔弱女人的小小请求都答应不了,还把人家弄哭了。
她哭得……他、他也好难过……
“我……”答应你!后三个字才要出口,他有限的视线中,出现了两只好白、好细的手,一左、一右压向他的两只眼睛,挡在他的镜片前;那一刹那他什么都看不到了,连要出口的话,也被这一片黑吞了进去。
谁在他身后?本来就僵硬不已的身躯,因这突然的惊吓,更是绷紧如铁;他听到了笑声,由他身后那双手的主人发出的,好清爽、好甜美的笑声;他全身力量一泄,大木桩变成了绒毛抱枕,就那样瘫在了女人柔软的臂膀中。
眼前又见光明,背后的女人跨前一步,站到他身旁,他没有放过她那只从他脸上滑下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她恶作剧的手,握在了自己掌中;她的手几乎无骨,却给了他足够的力量,让他怎么也舍不得松开这力量的泉源了。
吴真央也只是由着他,这个没用的男人啊!怎么怕成这样呢?对方不过是个哭声比较吵的女人而已,他又不欠她,何至于被她逼到这种境地?
本来是躲在一旁看好戏,看到她都看不下去了。
“啊,怎么又是你!”倒是对方反应比较大。
她不就是餐厅那天冒出来坏她人事的那个女人,怎么在这也能遇到她!“你到底是谁啊!”
经她这么一喊,吴真央对这张脸的印象也清晰了起来,她笑了下,“哎呀,妹妹,我们还真是有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