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姜珛贞不愿再多想,拉回心神问道。
范雨棠微顿,摇了摇头。
“不疼吗?”他都被烫得红肿破皮了,哪有不疼的道理?
“疼,但忍得住。”他睇着她向:“你是勇敢,还是不要命了?”
她蹙起眉头,懊悔地道:“我只想着抢救我爷爷的遗物,没想太多……”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送命。”他淡淡地回道。
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送命,那么又有什么人值得他送命呢?她吗?
“你呢?”姜珛贞望着他,“你冲进火场,是勇敢,还是不要命?”
他没想太多,他只想着他不要她死,可这些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定定的望着她。
“总之,你没事就好……”范雨棠撇过头,语气平静地道:“要是你死了,世伯、你碓、佟老去人,还有都些伸仗着你的人,该#多伤心。”
“你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一”
“以后?”他眉梢一挑,打断了她,“你还想有以后?”
姜珛贞一顿。是啊,她不想同样的事再来一次,因为实在太可怕了。
当她深陷火海之中、裉本寻不着出铬时,她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她想着,在二十一世纪的她或许己经死了,而现在这佟袖珍的身分是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机会,要是她又把佟袖珍弄死了,也许她就直的死了。
想起自己曾那么接近死亡,曾差点儿就要离开这么多家人,她的心一阵颤栗,鼷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爱哭的人,可现在她怎么变得这么爱哭?是因为她有了牵挂吗?
“为什么哭?”见她又掉泪,范雨棠心里微震,“怕吧?现在想起来是不是觉得心惊?”
姜珛贞老实的点点头,然后胡乱用手袜着脸上的泪。“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人,可是我却、却做了很愚蠢的事……”在现代她己无家人了,但穿越到这儿来,她却“意外”多了家人……那种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她就满心的感动。
见她满脸乌漆抹黑的,范雨棠竟觉爱怜,他拿起脱在一旁的衬衣,用一角沾了些井水,然后端起她黑漆漆的大花脸,轻柔又仔细的擦拭着。
她未料他有此举,整个人像根木头似的杵着,一双眼眸怔望着他,他那高深冷淡的神情,和要笑不笑的眼眸,此时不知怎地,竟隐隐透着一丝温柔。
这样的他,让姜珛贞看得痴了,心脏跳得厉害,身体也隐隐的发烫,明明烫伤的是他,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也快要烧起来了一样。
仍在现代时,她谈过几次恋爱,她知道这种感觉,这种仿佛心脏随时会停止跳动,呼吸也随时会终止的感觉,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范雨棠将她娇羞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不自禁的端起她的脸,细细的看着这个他从前完全不想多看一眼的姑娘。
向来冷静到近乎冷酷,且惯于拿控全局的他,如今竟被她捶住了心神。
不管是为了履行他对老天爷的誓言,抑或是他内心已有动摇,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决定,虽说心意已定,但一想起盘算已久的计划竟因她而生此变数,他难免有点懊恼及不甘,所以他故意坏心眼地道:“好丑的脸。”
“欸?”闻言,羞怯顿时烟消云散,姜珛贞不可置信地朝他瞪去一眼。尽管茶楼在姜珛贞的整顿下已开始有了盈余,但因为之前实在亏损太久,如今的营收也不过是在填补之前的财务破
洞。
佟家上下及茶楼的厨子伙计,一张张等着吃饭的嘴,让佟冬秀光是想起就忍不住一脸愁苦,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连着三天,他大门不出的待在宅子里,茶楼的善后事宣全都丢给了佟袖珍。
姜珛贞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她原以为茶楼的生意上了轨道后,一切会否极泰来,天知道一场大火又烧掉了所有人的希望及梦想,也烧掉了她心中的蓝图。
不过,她并不是个过事只会唉声叹气的人,物来则应这四个字,爷爷以前总是挂在嘴上,如今,这场大火就是给她的考验,既已发生,也无可改变,那唯一能做的便是面对它并解决它了。
这三天,她在茶楼里指挥调度,一边收拾善后,一边与城里的几个工班师傅商量重建及修缮事宣。
这日,所有人都离开茶楼之后,姜珛贞一个人待在被熏得焦黑的大厅里,一笔一笔的核对着帐目,努力想抓出点钱来。
跟几个工班师傅讨论后,她知道重建及修缮的费用至少要三百两,而这还不包括餐桌椅或是厨房器具的费用,她想,以现在的物价估算,想要重新开张营业,最起码要有四百两左右的资金。
可是她要上哪儿去找四百两?难不成要把佟家宅子拿去抵押吗?
“你果然还在。”
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吓得她立刻打直了腰杆,装出一副坚强镇定的样子。
她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因为他这三天来,常会不定时的出现在茶楼的清理现场。转过头,姜珛贞望向站在几步距离外的范雨棠,一脸镇定地道:“你怎么还在?”
真是奇怪了,明明是他说要解除婚约、要离开松岭城的,怎么不只在听说佟氏茶楼失火后返回并冲进火场救了她,还迟迟未有离去的打算,虽然她知道目前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她处理,但他突然改变态度,还是让她忍不住分了点心思在意起来。
范雨棠走到她身边,看了眼搁在桌上的那厚厚一叠帐本,稍稍思索了一下,向道:“烦恼?”
“那是一定的。”姜珛贞扬扬眉,“不过总能解决的。”
他目光一凝,饶富兴味的直视着她。
他看得出她正为了银子没有着落而苦恼,可她那灵秀的双眼却亮得像天上最亮的星星,坚定又有自信,顿时,他心头一悸,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三天前,他求老天爷让她活命,甚至以娶她作为交换条件,一直以来他都样斥着、逃避着的事情,如今成了他不得不接受的宿命,他理应懊恼,却如此心静。话说回来,那是他与老天爷的约定,并无第三人知晓,他若就此离去,也是可以的,可他却留了下来,难道真
不自觉地,范雨棠又定定的看着她。
迎上他过分专注的目光,姜珛贞莫名的心慌。
真是见鬼了,她都几岁了,被一个男人盯着居然还会这般心慌意乱、小鹿乱撞的?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总觉他看她的眸光,好像很在乎她似的?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范雨棠向。
姜珛贞微顿了一下才回道:“你并没有那样的义务。”
“还真是冷淡……”他撇唇一笑。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她就事论事,“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还留在这儿。”
范雨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我会留下总有理由。”
“或许有……”他没多想便脱口而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过了一会儿才猛地回神,与她率直而澄澈的眸光对上,他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这会儿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有些不对劲!思及此,他不免有些懊恼,随即逼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想起他是为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而来。
佟氏茶楼发生火灾的翌日,他回到茶楼勘查,发现有人刻意放火的痕迹。举凡任何犯案,不外乎是为情、为钱、为仇,可佟家一向与人为善,既无与人有冤,亦来与人结仇,佟老爷子在世时如此,佟冬秀亦如此,如今管事的佟袖珍更是深得人缘,既然如此,便是有可能有人想藉此从中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