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驸马爷揭开喜帕。”媒人婆开口。
皇甫邵从奴仆手上的托盘拿起喜秤,将掩盖了金伝懿一整天的红盖头掀开。
火红烛火的映照下,她巴掌大的小脸粉嫩无比,灵动的双眼虽然透露些许疲惫,但是另有一番迷蒙的绝美风情。
他不否认,金伝懿的确是美人胚子,尤其是那挺立翘鼻下的丰唇,令人产生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媒人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后,接着又命人将早已斟好的合卺酒端至新人的面前。
皇甫邵掀袍端坐在金伝懿的身旁,两人仅差一个指头的宽度就会碰触在一起。
他们两人取过奴仆手中的红色酒杯,交臂后,饮下皇帝御赐的桂花酿。
热烫的酒水入喉,随即从喉头散发出清香,充斥在金伝懿的檀口中,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小腹灼热,视线变得迷蒙。
媒人婆面带微笑,又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皇甫邵直想打呵欠,不过还是捺着性子听完,又和金伝懿吃了一堆隐含着双关语的果子,折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一干奴仆才鱼贯的离开,让他和她独处。
“累吗?”他嗓音低哑的问。
金伝懿抬头,望向坐在身畔的他,微微点了下头,“的确是累了。”
“既然公主倦了,那么我命人帮你准备热水,让你沐浴。”皇甫邵勾起嘴角,不带温度的说,也没等她回话,迳自打开房门,交代了待在外头的奴仆后,又关门入内。
望着他高挺的背影,她才知道他竟是如此霸道的人。
也许是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惯了,他完全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擅作主张,但是这样也好,金伝懿可不想他会因为她是公主而有所忍让或改变作风,毕竟她也只是不受宠的孩子,刚刚好冠上公主的名号是她的幸运,因此希望他无需对她必恭必敬。
她的心思飘走了,等到回过神来,才惊觉皇甫邵不知何时早已转身,与她四目相接,不禁微微诧异。
“稍待一会儿,就能备好热水。”他微蹙眉头,没有错过她可爱的神情。
该怎么说她呢?他觉得金伝懿似乎没有公主的高傲架子,反倒像只小仓鼠,虽然算不上贼头贼脑,却十分容易受到惊吓。
皇甫邵面无表情,心底却庆幸她融合了女孩与女人的冲突气息,是让人看一眼就忘不了的小美人,至少让他在这桩被迫的婚姻里,不再如第一天得知皇帝赐婚的当下那般反感。
金伝懿不自然的回应道:“麻烦你了。”
“不会。”他本来就不多话,更何况目前面对的是完全不熟稔的新婚妻子,话又更少了。
安静,是新房里唯一的写照。
金伝懿知道外头有好几名奴仆待命着,若是新房里的气氛不热络,甚至称得上死寂,他与她在明日过后一定会被当成笑话来看。
她是不介意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但是皇甫邵绝对不成,毕竟他还得上朝,监督弟兄练武,甚至之后还得带兵打仗,所以让弟兄们知道他家和万事兴是十分重要的,这也是她眼下在意的事情之一。
“那个……”金伝懿企图制造欢乐的气氛,让外头的人误以为两人乐在其中,然而一发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竟然紧张得支支吾吾。
皇甫邵没有开口,望着她,等待她说下去。
“今晚我们……”她硬着头皮,决定豁出去了。
“我的房间与公主的寝室就隔着一道门,倘若公主欲召见,只要喊一声即可。”他突如其来的打断她的话。
公主与驸马不同房是历代承袭下来的规矩,虽然当上驸马是无上光荣,但也只是台面上的春风得意,毕竟公主并非一般百姓,夫婿对她而言是臣属,而非头顶上的一片天。
“我明白了。”金伝懿才想制造活络的场面,没想到他的一句话就像泼了冷水,让她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微笑的点头。
“请问公主还有没有任何指示?”皇甫邵想要早早离开。
“没有了,今天驸马也累了一整天,早点歇息吧!”金伝懿明白这桩婚姻并非你情我愿,对于他的态度与做法也就不要求太多。
“请公主好生歇息,待会儿仆人备好热水,会敲房门来告诉你。”
“嗯,谢谢。”她点了下头。
皇甫邵知道将新婚妻子独留在新房里实在不妥,但是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如何同床共枕?他实在是想不透,也做不出来。
另外,倘若金伝懿不想在今夜就落人话柄,大可以用公主的权威要他留下来,然而当他掀开挂在连结两人房间通道上的竹帘时,一直都没听到她甜腻的嗓音响起。
他似乎放下了担忧,但是放松下来的情绪中怎么会渗出一丝丝遗憾?
皇甫邵不想多加揣摩自己的心思,走入属于自己的房间,享受疲惫一天后的休息时间。
第3章(1)
早晨,鸟儿啁啾,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地板上,今天一扫昨日昏天暗地的诡谲天气,让人不禁心情大好。
“公主,你起身了。”喜春端着装了热水的金盆走进来,只见金伝懿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身上的衣着早已自行打理妥当。
“嗯。”金伝懿从铜镜里看向喜春,拿起两支发簪,“喜春,你看,哪一支金钗比较好?”
“咱们家的公主美若天仙,无论戴哪支都美。”喜春放下金盆,来到主子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主子。
“怎么?我梳这样的髻不好看吗?”金伝懿对自己今日的妆容特别在意。
“当然没有,公主今日梳这样的髻好美,我真的很难相信公主已经嫁做人妇了。”从小就跟主子玩在一起,喜春对于主子即将面对新生活感到十分兴奋。
“喜春,倘若未来没有你陪着我,我一定会怕得根本不想张开眼睛,只想沉沉睡去,什么都不想。”金伝懿摸了摸喜春的手背,心底有着满满的感谢。
她知道自己虽然将喜春当作亲姐妹看待,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话无法说出口。
她不想也不敢告诉喜春,昨夜她与皇甫邵什么事也没发生,甚至他还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新房里安安静静,迳自交代了些事情后,就回到属于他的空间,留下她一人面对大红烛火映照着讽刺的双喜字样。
金伝懿明白皇甫邵也是这桩婚姻下的受害者,两颗心不曾有过交集,怎么能说睡在一起就能照做?
她并不急着想当真正的将军夫人,甚至觉得一辈子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也无妨,她要的真的不多,仅有一个能遮住她与喜春的屋檐就好。
至于皇甫邵的心在不在她身上,或是他在外头有秘密的情人,都不是她需要关心的,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能不带给他麻烦,仅此而已。
“公主,你说什么呀?将来公主有喜春,还有驸马爷呢!你一定每天都能过得非常快乐。”喜春是真心的认为主子值得被所有的人宠爱。
金伝懿勾起嘴角,没有回话。
喜春从她的手上选了一支皇后送给她当作嫁妆的翡翠发簪,插入她的头上,开心的说:“这支发簪是皇后娘娘送你的,配上你身上嫩黄色的衣服,十分合拍,就像仙女一般美丽。”
“喜春,你真是太爱夸我了,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美。”
“才不呢!公主不只是长得美,就连心肠都好,这不是仙人,不然是什么?”
金伝懿努了努嘴,显然不这么赞同,但深知喜春总是将她想得如此美好,因此也不想跟喜春在这方面有所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