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急迫的是,该如何替榻上昏迷的游石珍祛毒!
“阁下既知刀上的毒为何,可有解药?”
穆容华抓着素袖拭掉珍二面上细汗,抬首望向立在窗边的胡人大汉。
这船是她见过最大的,这船的主人雷萨朗——眼前这位胡汉,亦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高大、最魁梧的,俨然是座小山,壮硕惊人。
方才全赖他将游石珍顶上肩头,一步步扛到这里。
“妹子,你这模样真可人意儿啊。坐姿、谈话样子尽端着翩翩佳公子的斯文气,替你家汉子擦汗时,那神态可就性情了,好教人心动啊……”
穆容华突然被吃了一记豆腐。说话的女子兀自轻叹,玉润纤指已撩过她下颚,勾动一阵奇馨。
女人是水做的,女人也是花香勾勒而出的,眼前这一身紫相思花衣裙、眉眸流转间如荡开一池艳泽的女人,完全就是水、就是花、就是香……穆容华下巴再次遭轻薄,女人以三指轻捏,扳起她的俊容。
“别怕,虽没特用的解药,其他寻常的解毒药丸还是能用用的,再有,我可用芙蓉金针将蛇毒逼在伤处,待把毒血吸出也就无事,你想试试吗?”
“自然是想。”软香扑面,她有些面红,仍徐沉道:“望楼主成全。”
“好啊,那我可要索讨一吻。”噘高红唇即要亲上。
“花大香!”浑厚低喝透出深深无奈,一条铁臂及时将妖娆人儿逮回,让无辜的女大少免遭“狼吻”。
穆容华微愣望着。
她没料到游石珍会找上雷萨朗这一群传奇的西漠男儿合谋,但仔细再想,又觉此事其实不难推敲——之前,“飞霞楼”十二金钗客的阿大姑娘藉机来亲近,言谈
间留下线索,她当时便觉话中有话,而游石珍必然也听出了,并且与之接触。
阿大姑娘来自江南“飞霞楼”,此楼楼主姓花,名唤夺美,世间开遍万千花,天下无双第一艳,花夺美,人如其名。这位妖娆楼主两年前嫁了人,所嫁之人是放弃西漠狼族“狼王”之位、远走南洋创建新业的一名狼族胡汉——雷萨朗。
能把一群苍茫大地孕育出来的血性汉子,从驼峰和马背上揪下,带往海外折腾,还生生折腾出一番成就,在南洋诸岛上扬名立万,不是传奇是什么?
雷萨朗与过江龙有过节,故而欲取此岛。
游石珍为了替她打探行谨去向,必须寻到此岛。
双方各有所求,可能是经由阿大姑娘牵线,一拍即合了,所以游石珍才需易容成外族汉子,好让过江龙以为他是从雷萨朗那儿叛逃出来的西漠人。
“你少去招惹谁!”
“哪来招惹?亲男人不行,我很乖,都没亲,要亲也只亲你。现下亲的是女人,你也不让,有没有你这么霸道?”
“听话!”
“哼……”
见那浑身刚强、面庞硬厉的胡汉流露出很头疼的神态,穆容华若非心里挂念自家男人的毒伤,真会当场笑出。
然后楼主大人一边惹得丈夫很头疼,一边还朝她眨动媚眸,像在安抚她,要她等着,等她们俩的那一个亲。
羡慕吗?
再怎么胡闹,都有一具强而有力的胸膛成为后盾。
再如何坚强,都有一个人永远将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小女儿家,护她、宠她、迁就她。
羡慕吗?
她微微牵唇,垂眸看向自己的男人。欸,她何须羡慕别人呢……
袖中长指悄悄扣紧游石珍的大手,柔软手心一下下摩挲他粗砺的掌肤。
她知自己幸运,因为穆大少得了她的珍二爷。
她此生已有他。
刚拿下此岛,外头等着雷萨朗拿主意的事多如牛毛,在百般不情愿和万般无奈下,最终还是对妻子放手,让她去做该做的。
放手前,雷萨朗大爷抓着妻子郑重再郑重地给了警告,但念归念,楼主能不能听入耳,乖乖遵循,就得瞧楼主自个儿的良心了。
芙蓉金针陆续落在游石珍带伤的耳后,楼主施针之技细腻中透狠辣,一连刺下十二针,干净俐落得令人激赏。
布完十二针后,接着仍以金针活血,在珍二的十指指尖轮番剌激。
短短一炷香时间,沉痫般的紫血汇在伤口周围,趋近去闻,气味甚是辛呛。
“唔……”应是迷烟的后劲渐散,再加上金针行气,昏睡许久的男人终于寻回一些神识,虽仍闭着眼,犹顶着一头黄发的脑袋瓜已开始在枕上胡摆,只是离真正清醒还得再费些时候。
“很好很好,毒血随行气全数聚来了,一次清除就能搞定。嗯,待我再瞧仔细啊——”坐在榻上的花夺美艳唇得意噙笑,未多想已探出玉荑,她撩开男人耳侧的发,略略倾身打算把那道口子看得再明白些。
闻言,立在榻旁的穆容华心稍定,亦伸长颈项欲看清楚。
楼主身带浓花郁香,一举手、一投足间皆荡妙馨,那香气穆容华嗅起来并不觉有何不好,但她自身是不用的,向来就清清淡淡的人,又惯于男装,更不可能凑上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即便衣衫薰香,用的也是文人雅士青睐的老檀气味或偏辛冽的松脂香气。
至于楼主盈盈多娇的女人香气,自有喜爱入心的人,也有如她这般觉得无所谓的,可……竟有人嗅了大发雷霆,怎么回事?!
布着针、躺在榻上欲醒不能清醒的游石珍突然挥臂胡嚷——
“走开……走开,别、别碰我……走开……”
虚红轻染的英俊面庞一脸气愤,真的是气愤表情,尽管他两眼未张,那拧成山峦似的眉峰和绷紧的峻颚在在显露出他此时心境。
“哟,不让碰吗?这么金贵?哼哼,我就碰你、就碰你!”花夺美故意轻弹他耳朵,又枢他下巴。
入耳的不是他熟悉的声音。
漫在鼻间的更非他喜爱的淡雅气味。
这样不对,太不对,有人乱摸他,胡乱碰触,想对他这样那样……
“滚!”游石珍自觉很用力张眼,但依旧很无奈地黑蒙蒙一片,闭着眼却龇牙咧嘴的,头晃得更厉害。“滚……别碰我……不要……哥哥我守身如玉,滚蛋……滚蛋……哥哥我守身如玉,别过来……”
一具柔软身子覆上他,将他躁腾的躯干与四肢亲密压住。
压在他神识底下的心魂骤然一惊,反感尚不及冲出,耳畔已响起安抚轻语,那
声音一下下击入耳鼓,在脑中、在神魂间穿荡——
“游石珍,是我啊,再没别人碰你,只有我,我不会让谁再碰你,你是我的,是我穆容华一个人的,没事了,你别慌,我在这儿,别慌……”
那承诺忽远忽近,似真实又如陷阱,他无法断定。
眉间山峦拧得更厉害,向来爱笑的豪阔宽嘴摘得死紧,他发出“唔唔”的挣扎声,吃力地摆脱桎浩。
一抹费力维持淡寡却腼眺得很可爱的语调,横空出世般压过他的挣扎。
“哥哥……”
压在他身上的人那样唤他。
哥哥……
他忽而沉沉吐息,胸中几要迸裂的恶感尽数释出。
他知那人是谁,是很流氓又很善良的,是很清俊又很美的,是他只想打一辈子的姑娘,是他心里喜爱的。
童身被破,他的清白是交给她了,哥哥也是有节操的,她知道的,是不?
“我知道,你不要其他人,那咱们就不让旁人乱碰。你血里有蛇毒,口子伤在耳后,要尽快吸出毒血才好,我来,是我亲自动口,不是别人,你别慌也别乱动,只我而已,好吗?游石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