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展维面无表情地说着,谁知道他内心万分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水晶球的重要性,可是他还是说了,不过也有所隐瞒-对于曲意里深深爱恋的情衷。
他实在无法理解好友怎么会这般死脑筋,早早认定了一个人,就宁瞩委屈自己苦苦守着,也不愿意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找寻新恋情,这样执着一个不可能得到的女人,又是何苦?
阮婷听到钟展维的话,立刻将水晶球放置在桌面上,动作不太自然,好像水晶球有烫人的温度,她自己也发现了,闪躲钟展维的眼神更显得欲盖弥张。
“这么“有意义”的水晶球果真不太适合给娴娴当玩具玩,我看大嫂就先替娴娴免管几年,等她大了一些,再给她做纪念吧!”
钟展维随意说了这句话,给阮婷一个正当理由收下水晶球自己保管,阮婷一笑,点点头,代女,儿谢谢叔叔,送她一个这么漂亮的水晶球当周岁礼物。
晚餐饭后,阮婷拿出抓周的十二项礼,要给女儿进行古礼仪式。
过程中,全家人都乐中此事,只有钟展维在旁边拿着智慧型手机,将阮婷母女当作目标追随拍摄。
他对傅家两老说:“远耀想看看娴娴长得什么模样,要我一定要好好替他拍几张照片传给他看,其实,他也是很想家的……”话尾,眼;……有若无地飘向阮婷。
钟展维手机里最后一张照片是阮婷抱着女儿,孩子手上拿着一把尺,两个人对着镜头笑嘻嘻的亲密模样。
第3章(2)
九点,钟展维起身告辞,谢绝两老留他下来的美意,计划开车连夜北上,而途中他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阿耀,照片收到了吗?她过得很好,真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孩子也乖巧漂亮得很,个性跟她妈妈很像……嗯!现在你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送走钟展维后,阮婷走进厨房忙着收拾,尽一个为人媳妇该做的义务,而女儿则被爸爸带进浴室洗澡。
婆婆拿着吃不完的蛋糕到隔壁姨婆家去一起分享,只有公公坐在客厅看着连续剧。
阮婷想着傅远耀送的那颗水晶球,莫名地,她不想告知家里人小叔送侄女什么礼物,包括孩子的爸。
她想当作秘密一样收藏着,说她别有用心也好,说她其心可议也行,她只想自私这一次,把水晶球当作那一夜一样,深埋在记忆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阮婷停下思绪,因为客厅里传来公公高分贝的音量,她走近想听个清楚,又小心地没有现身。
“臭小子,她是你大嫂,你就该这么叫她!还想像以前一样叫她阮阮,这成何体统?给人听到会被笑话的!
“什么……你打来就只要找你大嫂讲话?她在忙!跟我说也可以!”“老子我就不给听,有什么事一定要跟你大嫂说的?”
“要嘛你就找时间回来看看你侄女,小心她长大后不认识你这个亲叔叔!”
然后就是一阵静默。
最后傅爸爸用异常冷静的语调,对着电话说“远耀,你要记得她的身份是你大嫂啊!”
通话完毕后,傅爸爸抬头看见阮婷就站在厨房门口,他一脸肃穆,一言不发,阮婷也不作声,顺着步伐安静地走上楼去。
她飞快地回到房间内,找到自己的手机,一看竟然没电所以自动关机了,她急忙换上新电池,正想着要开机,拇指却停在按键上迟疑了。
她在做什么?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她在等谁打给她?
这是不对的,是不正常的……或许小叔只是打来问问她,娴娴是否喜欢礼物,又或许他是打来要和娴娴说生日快乐的,或许……或许……她轻轻放下手机,没有重新开启,再多的动机,也没有让她有接电话的理由,尤其是在公公不愿意的情况下。
房间门被打开了,傅远修抱着刚洗好澡的宝贝女儿进入房里,一大一小亲密地亲来亲去,父女情深,谁也撼动不了。阮婷马上转换心情迎了上去,笑着接过女儿,为她穿妥睡衣,哄着她入睡。
夜里,阮婷睡得断断续续,不知道是乡下的夜太过平静,亦或是她的情绪太不安定。
她将孩子的棉被盖得紧实,轻轻地越过睡在外边的丈夫,独自悄悄走出房间,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公婆,打开大门,坐在庭院的凉椅上。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做了开机动作,就放置在一边不管。
阮婷曲着腿,仔细感受夜的凉、风的冷,空气里有属于乡下田野的独特味道,她闭上眼不停做着呼吸吐气的动作,试图想排解身体里陌生的情绪。
婆婆说,她的两个儿子,小时候都顽皮,这种季节最喜欢在庭院里拿水管互相喷洒、玩水,经常玩得全身湿透还不罢休。
她说,傅远修小时候可不是像现在这般斯文稳重,他爱玩、会玩,活脱脱就是村子里的孩子王,只要跟着他就有刺激、好玩的事情,而傅远耀总是跟在哥哥身后当个小跟班,老是要哥哥带着他跑,若是丢下他,他就耍赖生气……
傅远修对这个唯一的弟弟也是有求必应,带着他东南西北地闯,有好吃好玩的两兄弟一起分享,有挨罚受骂的也不会丢下对方独自面对。
阮婷思绪在奔腾,婆婆说的话,那些情境,似乎在她脑海中鲜活起来。
就在她放松身躯,精神就要昏沉之际,她的手机荧幕却开始闪烁光芒,在黑夜中成了刺眼的亮光。
她看了荧幕,是通未显示号码的来电,基本上,她应该按掉不要接听。
但是脑海中却浮现一个人的身影,鬼使神差下,她按下通话键。
她听着手机不敢作声:对方也静默无语。两人有着奇妙的默契,她不说话,他也不回应,她不切掉通话,他也不挂断。
她听着对方的背景声音,像是有很多人在交谈走动。
他听着手机里毫无声响的安静,仅有隐约的呼吸声传来。
手微里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叹息,“你不想说话,那听我说就好……我看到你拿水晶球的照片了,很美,我……你在那里过得好,我也看得出来。”
“妹妹长得很像你,爱笑的样子很可爱,脸蛋也很漂亮,她会有顽皮的时候吗?会不会吵得你心烦?只有你自己带她……会不会很辛苦?我看到她拿了尺,是不是代表以后会做律师?那我可要多学一点东西,以后才可以好好教她……”
阮婷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感觉喉头被人掐住般难受,像是热烫滚水在喉咙里燃烧。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听着他的问话,她用力地摇摇头,明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看见,她还是想这么做。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些问题,大家都说她女儿好带,她不愁吃穿,生活真是如意,但就是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感受、她的心情、她的无处诉衷。
“我在这里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生活不像在台湾那般惬意,有很多事都要从头开始学习,但你放心,我会很认真学的,虽然在班上成绩没有太突出,但至少没有成为教授的眼中钉就好了……”他自嘲地笑一笑,把心酸的求学历程化作三言两语简单带过。
“放假的时候,我在一间律师事务所见习,那里的人虽然严苛一点,对我算是不错,计划等我完成学业后,就直接进事务所工作,我也答应了……”她听出他话里的委屈,是为生活,为课业,为压力的委屈,她心疼,却帮不上任何忙,甚至连出声安慰都没有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