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被人说闲话吗?你来这工作只是想赚钱供弟弟念书吧?结果还要因我惹上不必要的事情,会不会觉得很讨厌?”
张慕篱想了想,说:“讨厌是会啦,说真的我想不通都市的人都这么闲吗?对别人的事好像比对自己的事更感兴趣似的,明明自己的生活都还忙不过来呢!”
“那你还有空去操心别人?”
“我看不惯没人站在你这边嘛。”张慕篱一如她往常的风格,直来直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样的人,金梓悦从没见过,就算是孩提时代,他也被教育要看人脸色说话,要能分辨出什么人该讨好、什么人不可信,不能因一时的口快被人抓下话柄。
站在他这边?他所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怎样做才是为他好,只要是为他好的,他就该去听从,却从没想过除此之外,还有不管他是好是坏,只是单纯地向着他的人。
即使被人欺负了,只要不吭声装可怜,典论就会站在他这边,这是对他好的;如果他被欺负了,又有人更狼地替他打回来,那就没人觉得他是值得同情的一方了。
有时候,他是希望能有个人忘记那些处事原则,能单纯地只为了他,做些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蠢事。
“你不就是站在我这边?”他有意调侃。
张慕篱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反正就是听完后,让她心里怪别扭的……拧着的那种别扭。
“也没有啦!”她还真有点不适应他夸她,“我站在你这边,当然是因为你人很好啦,我知道你总拉着我去吃饭,是怕我营养不良,你这人有时候说话很恶毒,可其实没有恶意的,你还帮瀚翔调了薪不是吗?他还以为那天惹你不高兴,担心自己会失业,担心了好几天,所以啦,你就是这样容易被误会的人,而如果连你的亲人都误会了你,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张慕篱絮絮叨叨一大堆,自己听上去都像是在掩饰什么。
她这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在他眼里怪可爱的,又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也许我就是对你好呢?对别人都很坏?”他继续逗她。
张慕篱人一下呆住,脸憋得通红,急忙躲开他的视线,口齿不清地说:“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啦!我还知道你很爱看我出丑的样子,你最好适可而止!”
哎呀,原来他这点小爱好早被她看穿了?那他还真得多谢她一直这么配合他呢!金梓悦笑了起来,之前为了是否要住她这里而烦恼,经过短短的时间后,已经被他抛去了脑后,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会一次次地招惹这个麻烦的小东西了。
她不美艳、不性感,不通情达理还反应迟钝……唉,再想下去他都要觉得自己眼光真的很奇怪了,就像所有人都质疑,他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一样,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正因为不敢相信,他极力地否认,可无数次地自我否定后,他最后还是守在她身边,这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多么地喜欢跟她在一起。
即使她有那么多明显的不足,可只要跟她在一起,不管是吵是笑,他都是真实的他,他永远都是处于最轻松的状态。
他被她吸引着,渴望着与她更紧密的联系,因为在她身边的话,他是快乐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张慕篱问他,她有点怕会不会自己哪句话又打击到他了?他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她不该对他凶的!
“我只是在想,住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我是不是也必须和其他人共享一个洗手间。”
听他这么一说,张慕篱放心地笑了起来,因为他好像没受到打击的样子。
不过接下来她的回答,却真的对他造成了打击,“当然啦!不过用久了就习。喷了”
唉~虽然有她陪着是不错啦,可金梓悦真的有些后悔,他之前把自己形容得太惨,不然起码他可以提议,他们各出一半钱,搬去一个不用跟别人共享洗手间的地方啊!
在张慕篱家度过的第一个晚上,金梓悦被她带去了一个,如果不是特意找绝对不会发现的夜市,张慕篱在那个地摊云集的地方,帮他买了毛巾、牙刷等换洗用具,还为了他跟老板杀价半小时,只为了买套家居服。
如果说这种逛夜市杀价的事,对金梓悦来说还算新鲜有趣的话,那隔天大清早就被张慕篱叫醒去挤公车就真的是恶梦了。
那种人被塞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交通工具,引不起金梓悦一点兴趣,可他说要坐计程车去公司时,却被张慕篱狼狼训了一顿,说他太浪费什么的。
明明开车二十分钟就能到的路程,他硬是在公车里挤了四十分钟,等到了站竟然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公司!
多亏了张慕篱,金梓悦的精力有相当一部分都被抽走,以至于出席会议时,被人调侃,他也完全不想反击,被人说两句有什么了不起?他可是和同一层楼的住户,共享一个马捅的人啊!
这也是金梓悦最不能适应的事情,每次他青着脸从厕所回房间,都免不了要被张慕篱表扬鼓励顺便安慰一番,如果没有她的开导,他都不知道晕过去多少次了。
但相比下很容易就适应的事也是有的,比如说跟张慕篱面对面围着一张超小的圆桌,坐在小凳子上吃饭。
自从他搬过去住,第一件事就是禁止张慕篱再吃泡面,而她也很大方地自掏腹包,每天买菜回来做,他想比起她自己的健康,她怕是更加在意他的胃接受不了每天都吃泡面。
第7章(2)
吃完了饭,她会把她的笔记型电脑放在小桌上,两个人并坐在床上,看电影或娱乐节目,看完了各自洗漱,把小折叠凳收好后放在衣柜后面,把小圆桌的四条腿向内折起靠在墙边,然后把床下的被子拿出来浦在地上准备睡觉。
如此狭小又无趣的空间,甚至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可金梓悦却在这样地方,不知不觉地已经住了一周,住到他都对自己产生了不理解,先前那么大的别墅,他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晚上,金梓悦枕着自己赔膊对着房顶发呆,想着这一周的种种,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本来都做好了和他老爸长期抗争的准备,也没指望自己还能过什么逍遥日子,可实际上每一天、每一天过得却是出奇的快。
他原本以为他自己一个人能挺得过去,如今却无法想象,如果自己此时不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那他又会过着怎样孤独难熬的夜?
地铺上,张慕篱努力压制的喷嚏声还是大到足够唤回他的思维。
“感冒了?”黑暗中,他对着她的方向低声问。
“没有啦,鼻子痒痒而已。”张慕篱不承认。
本来她坚持由她睡地板,但遭到他的拒绝,后来两人约好用猜拳决定当天谁睡地板,他每次都慢出一点点故意输她,昨天没装好被她发现了,于是今天她就出得比他还慢,他要重比她又不依。
“嘴硬的结果就是打针吃药。”他说。
“我才没感冒。”她坚持,像是又把被子往身上盖紧了一点。
“我看,我在这里还是会打扰你,不如明天还是去找别的地方住好了。”
他等着,等他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过了好久,张慕篱那边才传来闷闷的回话,“不用啦!都说我无所谓了,你能去哪住?在找到这房子前,我都是住在公司的员工休息室的,那里蜂螂什么的很常见,你住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