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他像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哂笑一声,“那好,本公子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不如你自行了断,让我瞧瞧你有多忠心。”
小桃脸色发白,惶恐地道:“公子爷!求您饶了奴婢……奴婢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跟您作对……”
顾忍啧了一声,声音变得更冷更讥诮,“不是要示忠心吗,怎地又告起饶来了?不想死,也行,但你可要知道,若活着,可会比死更难熬。”
小桃已经吓得瑟瑟发抖,那是一股从骨子里传出来的恐惧。
眼前男子的真实身分究竟是何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可是大小姐……
“我耐性有限,你说是不说?”顾忍居高临下地低垂着双眸,眼波在流转间有着慑人的阴鹫。
他原本就生得俊美无俦,容姿傲然、气质高华,却又给人距离感,一头青丝散到腰际,神色阴冷高傲,不笑时,俊颜似凝了千年寒冰,常令人不敢直视。
虽早有耳闻,这位公子爷相貌俊美无匹,性子却十足古怪,却不想有这般可怕,此时此刻,小桃觉得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教人不寒而栗。
小桃心中有鬼,欲语又止,只盼望有人能够出现救自己一命。
顾忍见她犹抱着侥幸心理,不禁连连冷笑,“好个蠢货!本公子多的是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你若想一一试过,倒是也无不可。”
“不,公子爷饶命……”小桃惊恐地颤栗着,脸上血色尽失。
顾忍抬脚踏进屋子,再悠闲自在地在窗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小瓶,面无表情地问一句,“知道这是何物吗?”
小桃颤着嘴唇,摇了摇头。
“此物名唤腐骨水,乃天下间最毐的毐物所制。”他把玩着手中小瓶,慢慢地说着,
脸上却是微微一笑,仿佛只是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若是嗅一下,全身便会无力如同
软骨,从此再也无法站立行走;若是喝一小口,保证不会马上肠穿肚烂,而是在半年之内五脏六腑才会慢慢腐烂掉,疼倒是有些疼,好在不会立即死掉……”
不待他介绍完,小桃已经软软地瘫倒在地。
他眼底倏地躐过一道阴冷森光,“你想不想每种都试试看?当然,我可以保证,在试过这些之后,你仍然还能活着。”
此时的顾忍与平常的模样大相迳庭,犹如地狱里的恶魔,他一字一字地说着,口齿清晰、语调冷冽,每一个字传进耳中,都是最可怕最残忍的凌迟。
“公子爷……”小桃涕泪交加,“如果我死了,奶奶也不会活……”
“还敢威胁我?”他气极反笑,眸子瞬间一沉,凌厉的冷嗤充满了讥诮,“当真是活腻了!”
小桃自知已无活路,求生的渴望促使她从地上一溜烟爬起来,拚了命地想朝屋外奔去,怎知顾忍更快,身形一闪,小桃眼一花,再定睛一看,已被他堵住了去路。
好……好快的轻功!
小桃踉跄着朝后退,骇得连舌头都在打颤,“公、公子爷……不、不是……”
“你根本不是小桃,我猜,你应该是在我去川南之时混进来,先是杀了真正的小桃,然后易了容扮做那丫头……对不对?”
第7章(2)
“公子爷饶……”话音未落,小桃就惨叫一声,她的脖子已落入顾忍右手中,被狠狠地一把捏住!
他的手,骨骼硬朗、线条分明,五根手指如上好的白脂玉一般白皙细腻,钳制住纤细的脖颈,狠戾地慢慢收紧。
小桃苍白的脸瞬息变得青紫,舌头从口中伸出,表情痛苦不堪,随着他的动作,几乎能听到自己肋骨咯吱咯吱的迸裂声。
但顾忍没打算要她的命,就在小桃即将窒息之即,一把将她甩到地上,这丫头不能死,至少在找到娘子前,她得活着。
小桃微微动弹一下,下一秒,手就被踩住,顾忍微微挑脸,冰冷地俯视着趴在脚下之人,道:“如果一个人,能亲眼看到自己的四肢渐渐地化成血水,会不会是件恐怖的事情呢?或者,我先把你这张假脸给化了?”
原来“腐骨水”还有另一种用处,就是将人肉腐蚀成一团团血水。
“不!”小桃尖叫一声,眼神惊惧,再也承受不住地昏厥过去。
床底,云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全身凉得生疼,她虽然看不见,可是小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无疑令她想起自己当日在地牢里受过的刑罚,脸色瞬间发白如纸,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哆嗉。
冷,好冷……身冷,心更冷。
其实她早就猜到,顾忍此人绝对不是像他在自己面前所表现的那样,在她面前,他是温情、体贴、无害的好丈夫,他疼惜她、关心她、顺着她,除了一再地阻止她上京。
但只是不想让她送死的一个理由吗?她不信。
正在这时,却听到顾忍一声喝斥:“滚出来!”
难道他察觉到还有人在这间屋子吗?云岫急切地呼吸,想让他发现自己,谁知,一个柔弱至极的声音乍然响起。
“好弟弟,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如跟姐姐说说……许久不见,弟弟倒是越发的俊俏了……”
从那声音猜测,应该是个年轻女人,她声音十分娇柔,又透着些许妩媚。
云岫一怔,这又是谁?
与内屋相隔的纱帐中传入几不可闻的轻巧足音,披着昂贵雪裘的女子,年纪比顾忍略长,身段婀娜苗条,很是高贵美貌,黑发梳成了双环髻,发间簪着镶以红宝石的象牙簪和几枚精致的宫花,尖尖的脸上一双杏眼善睐,唇瓣小巧,整个人如同暗香袭来,正款款走出。
“弟弟,一别数年,好久不见了。”女子一见顾忍,便扬眸一笑,顿时温柔横生。
顾忍却像是见到这世上最恶心的东西,一把甩开那女人扯住衣袖的手,“滚开!”
女子叹口气,却不生气,依然轻轻柔柔地道:“怎么脾气还是这样不好呢?弟弟小时候多听话,越大倒是越不可爱了呢。”
顾忍冷笑,“我一个大男人,装哪门子可爱,你少装腔作势,我猜今日之事你定然有份,这可是你找来的人冒充我家的丫头?”
那女人越发委屈,嗓音微颤,柔得简直要渗出水来,“好弟弟,你冤枉姐姐了,一直要追杀你的可不是姐姐,姐姐哪里舍得杀你,分明此事是梵音姑姑所为,她人虽在苻家当主母,可王府哪件事不是由她作主,想那正朝这里来的死士想来也是受她差遣,你怎可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教姐姐好生难过……”
这声音传到云岫耳中,似曾相识,直教她不由一怔。
“此处又没旁人,你装这副样子要给谁看?”顾忍却不吃她这套,毫不客气道:“你们厉家的人,都是一丘之貉,装什么良善?”
厉家?西平王府!
云岫如置冰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厉家,不就是当年参父亲谋反,致使景家七十余口全部被处决的始作俑者吗?
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是厉家人?她为何会叫顾忍为弟弟?
脑海里猛地浮出一张娇弱无害的面孔,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官家小姐,正亲热热笑盈盈地对着自己唤:“云姐姐。”
呼吸有瞬间停滞,她绝望地想,怎会……怎么会?
屋外,黑夜深沉,没有月亮,屋内,灯如豆点,昏暗摇曳。
屋子里的这一对男女实在奇特,一个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另一个则像是撞到了恨不能立即手刃的仇人,反差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