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橘,二哥的事,用不着你关心。”等年若若身后陡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听不出任何思绪起伏的声音时,她才知道官之砚来了。
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从来不参与的早餐桌上,年若若两手捧着牛奶杯,讶异地转过头,看到一身黑色运动装的男人,脖子上挂着条白色的毛巾,显然刚在屋外运动玩。
“快点吃,吃完我送你上学。”他丢下一句话后便朝楼梯拾级而上。
官之橘一脸的尴尬和怒气,僵坐在那里,大眼又狠狠地白了一眼年若若,将这笔帐顺便算在年若若头上。
说来也奇怪,二哥看起来就是个很好欺负的人,但官之橘从小到大,唯独怕这个比自己大八岁的二哥。
二哥其实是父亲在外头的情妇生的,两岁时被带回了官家。老人常说,由小看到老,从小到大,比起大哥官之钫的自私自利,三哥官之珉的冲动妄为,二哥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好孩子。
幼时的他,最让长辈们放心,学业也很优秀,在官家同龄的子弟里很是出类拔萃。
可是在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她半夜口渴,拿着空杯子去客厅倒水喝,路过书房时,门半掩着,她无意中听到父母在里面争讑,言词说起一个得了重病的女人。她似懂非懂地听着,好久才恍然大悟,原来二哥不是母亲生的,难怪她总觉得母亲对二哥很冷淡,冷淡到几米视而不见。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十六岁的二哥突然转学去了国外念书,六年后再回来,她觉得他似乎变了,可是哪里变了呢?她又说不上来。
他依然不会在大人面前撒娇卖乖,只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给旁人添任何麻烦,但他同时也越来越低调,不知是刻意地收敛锋芒,还是真正的力不从心,不再参与同龄兄弟中的竞赛和争宠,最终淡出长辈们的视野。
他对什么事情都是随遇而安,有种水到自然渠成、无需强求的感悟,就算前女友跟之荷堂哥结婚了,他也仅是一笑置之,还大方地在婚宴上向一对新人敬酒恭贺。
跟这个叫年若若的乡下丫头订婚,算是这么多年来,二哥唯一做得出人意表的事情了吧!
官之橘瞪着一脸平静吃吐司的年若若,愤愤不平地想,这死丫头有什么好?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吗?但自己那清心寡欲的二哥会色欲熏心吗?
才不会!所以肯定是年若若费尽心机勾引所致!她咬咬牙,暗中想一定要将那小狐狸精的真面目公布于众,而二哥呢,他迟早会清醒,会看清这死丫头的真面目,最终将她一脚踢出门!
在官之橘的大力渲染下,年若若在官家可谓“声名狼藉”,同时也见识了到官家的流言蜚语有多厉害。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真是养不起的狐狸精!”
“是呀,官家好心收养她,却做出勾引少爷的丑事来。”
“依我说这丫头真有手腕,也就是看砚少爷性子软弱,着了她的道,若是换作棠少爷,叫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舆论的力量真是大!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年若若在官家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但那些闲言闲语和莫明其妙的刁难,又怎能跟官之砚对她所做的事情相提并论?有苦难言的稚嫩少女悠悠叹息,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第5章(2)
一年后。
官家的男人不乏风流种,婚后还在外头偷吃的官之钫;人见人爱风靡无数少女芳心的官夜骐,以及那个众人口中尚未娶妻就情妇无数的官之棠,唯独不包括官之砚。
自从她成为他的未婚妻后,除非他出国,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也没见他在外面跟哪个美艳明星传绯闻,实在是让一帮想看好戏的路人大跌眼镜。
因而,“驭夫有术”的年若若在官家又成了传奇,众人也心照不宣,原来砚少爷喜欢的,是比他更软弱、更没反抗能力的幼齿。
是这样的吗?或许吧,因为年若若不知道除了这一点,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会让官之砚对自己这样“忠诚”。
同样,官之砚今晚不会让她好过,是因为她的“不忠诚”。
她无疑惹到他了。
今天是她的十七岁生日,她以为会跟往常一样,不会有人记起,也不会有人给她过生日。不料雨枫学长不晓得去哪儿知道了,还专门买了生日蛋糕送给她,更没料到的是,原本两天前就到香港去了的官之砚,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学校大门外。
学长的盛情她实在是推不掉,只好诚心诚意地道了谢,拎着蛋糕就急急忙忙想走,谁知学长一直跟在她身后,还锲而不舍地想邀请她去看电影。
两人刚走出学校大门,就听到一声嘹亮的喇叭声在对面街响起,一看那辆熟悉的钛银色保时捷,她当时就呆若木鸡了。
措手不及,抓个正着啊!
坐在车里,她根本不敢看身边男人的脸色,而那盒包装精致的蛋糕,在去饭店途中,就被他顺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我……我和学长没有……”她欲解释,怎知刚说了一半,就被他眼底的阴鸷给吓得将话咽进肚子里去。
他一言不发,跟平常一样带她进饭店吃晚餐,在电影院看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好莱坞大片后,回家。
走在停车场里,男人挺拔修长的背影就在前面,少女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不住地瑟缩。晚上的温度有点低了,可比这更让人觉得冷的,是男人超低压的气流。
“阿砚……你听我说好不好”几乎快要吓死了的年若若,紧跟着男人的步伐,小手不敢去勾他的胳膊,只敢胆怯地轻扯他的衣袖,偷瞄他,叫他的名字,想在回家前把话说明白。
男人来到车前,背靠在车门上,环胸,似乎打算听她解释。
“呜……我没有答应学长出去,你不要生气……”可怜巴巴地望着那张阴沉的俊颜,年若若莫名觉得一阵阵的焦虑和慌乱涌上心头,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边哭还边哽咽着解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过生日了……那个蛋糕学长送我的生日礼物……呜呜……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也不知道官之砚听不听得懂。
他在她的面前,气场一直很强大,她不怕他,但惧他,有时候她觉得他对自己是好的,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所做的种种,不过是在向外人示意她是他的所有物,并不一定是出于“喜欢”或“爱情”,就如同官之橘养的那只小宠物般,高兴了便来逗弄,烦了就丢在一边。
她就是他的小宠物,在他面前,她除了示弱,还是示弱,步步退让,直到无路可退。
可,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句话不说,眼神却越来越冰冷,冷得她觉得心底都在发寒。
这样的官之砚,让她好害怕。
兴许是她的眼泪起了点作用,兴许是她的话让他心软,当年若若看到官之砚阴沉的脸色稍霁,并伸出手摸摸自己挂满泪水的小脸蛋时,越发哭得伤心了。
“别哭了。”男人神色不明地盯着她,看她哭得惨兮兮,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活像只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猫时,胸口一柔,怒火便少了一大半。
他在香港日赶夜赶,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是为了回来给她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