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惊呆了吗?
相较于她饱受惊吓的心情,他的心情反而像包着蜜的棉花糖,松松软软又甜滋滋的。
“熙……”她嗫嚅着。“告诉我,说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真的,无意间听见她的意图时,他确实感到有些意外,但同时也很清楚自己其实期待着她付诸行动。
“雪,”他如她所愿地开口。“准备一下行李,日本客户的作业系统出了点问题,我们得立即飞一趟日本。”
眨眨眼。
再眨眨眼。
过大的话题转折让她的大脑一时无法将接收到的讯息准确传达。
“喔……好。”她的回答是下意识的反应,整个人看起来仍是一楞一楞的。
“你呀——”趋前,一个俯身,他拨开她的刘海,将唇烙上她的额。“用不着烦恼一些根本不需要烦恼的事。”
炙人的热度从她的额际爆开,烫红了她的脸,再延烧窜流到四肢。
“什么……意思?”他的唇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一连吻了两次,吻得她头晕目眩,心脏都快跳坏了。
他不语,修长手指却沿着她的额际滑下,停留在她发热的颊畔。俯首,他这次动作的弧度比刚刚还要大上一些。
会不会……太靠近了?
古映雪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他那两片好看的唇瓣,再继续靠近的话会……啊……碰到了?!
“意思是……”他移近的唇直接含住了她微启红唇,连同她的娇呼与喘息一并吮入,不容错失。“如果对象是你,我很好诱惑的。”
东京市区的十字路口转角一隅有一间连锁饭店跟一家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半的特色咖啡馆。
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半!
先不管咖啡好不好喝,甜点有没有特色,相较于其它晚上九点就早早关门的商店,对外国人来说这家咖啡馆本身就很迷人了。
从马路通往咖啡馆与饭店的通道上铺设了五、六阶的阶梯,而此时靠近咖啡馆门口的阶梯上蹲坐着一对男女。
坐着的女人,年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材瘦高,标准的OL穿着,及肩的发打了层次,让发丝看起来轻盈不厚重,唇上的桃红色口红因吃喝过东西而褪了些颜色。
蹲着的男人,年纪看起来五、六十岁左右,中规中矩的大叔西装,中等的身高,微凸的小腹,全秃的头顶,带着金边粗框眼镜的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女人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男人清醒得不想分你我他。
期间,男人有好几次试着将女人抱扶起来往后头的饭店奔去,却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女人凭着酒醉瘫软无力的身躯硬是拖住了他的身,而后又跌坐回原地。
不过,光是那如同八爪章鱼般的搂抱法,若要说女人被吃尽了豆腐也不为过。
周遭,人来人往。
照理说对这样“挡路”的男女,对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捡尸”的女人,应该会有人上前劝说或来个英雄救美、见义勇为之类的行为,可惜……没有。
不知道是视而不见,还是司空见惯;行人一样匆匆,顶多用眼尾余光瞄了一眼后,即绕过而行。
世态炎凉。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出头的结果,往往招致令人错愕的下场。
“那女的是装醉吧?”尽管表情冷漠,有些话还是有人会忍不住说出口。
“怎么会跟一个老头在一起呢?你刚刚有看到老头的手摸她哪里吗?”
“说不定那老头很舍得花钱。”
“说不定是上司与下属。”有人感叹着。“这年头要保有一份好工作并不容易。你觉得那女人吃亏吗?谁利用谁、谁又勾引谁还不知道呢。”
“干嘛把话说得这么血淋淋的,如果今天那男人是一个帅哥,话又会被说得不一样了吧。”
“当然!”答话的人说得毫不犹豫。“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不过现在的社会就是以貌取人。根据调查,胖子跟丑女面试时被录取的机率与起薪平均都比瘦子跟美女低许多。”
“……”
原来如此。
坐在咖啡店靠窗位置看戏的古映雪,听了这段英语对话之后也颇有同感。
没想到利用完成任务的空档喝杯咖啡时,还能顺便看一出写实有趣的戏,这样的CP值还挺高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看看后续会如何发展好了。
眸一扬,她睇向男人的眼写入了同情、谴责、嘲弄与可怜的矛盾眼神。
好笑的是,当年她看那名中年男人的眼神就跟此时正盯着古映雪看的樱井小姐一模一样……
“您说,要取消已经订好的两间单人房改为一间双人房?”日籍的樱井小姐英语发音有些不太正确,不过对在美国待了十年、英语已说得几乎与当地人一样好的古映雪来说,听起来根本不是问题。
“是。”
“两间单人房确定会为您们保留,您不用担心。”樱井小姐力持镇定,也尽量不让自己的眼定在古映雪身上。“一切吃住本公司会全额支付的。”
“我明白。”她在意的可是那一点钱?“我们两人只需要一间双人房就够了。”
“可是……”樱井小姐微微皱眉。“这样不会不方便吗?”
“不会。”不住在一起才会不方便好不好。“这样才方便。”
闻言,樱井小姐忍不住又看着古映雪。“这两间单人房就在隔壁而已,若您晚上有事情要讨论,很方便的。”
“同一间房不是更方便吗?”连在台湾她都尽可能不让关颖熙离开她的视线了,何况现在是在日本。
这种非常时期,她可是一点风险都冒不得的。
“您……”樱井小姐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就算您不回房睡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意思是表面上还是订两间房比较好,“口碑”至少要做一下。
这话中话,古映雪当然听懂了。
在樱井小姐眼中,她恐怕跟三年前见到的那个秃顶大叔没两样吧——一逮到机会就迫不及待想将中意之人“拖”进饭店,滚到床上。
“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无法尽情活动。”
“啊!”樱井小姐脸红了,没想到古映雪会说得这么直接、这么毫不掩饰。
“您有两个人挤过一张单人床的经验吗?”古映雪反问,态度落落大方。
结果她这一问,问得樱井小姐连耳朵都红起来了。
“看样子是有过喽。”古映雪发誓,她绝不是要探人隐私。“我也有过。”别说单人床上挤两个人,出任务时有时候连一根树枝都得三个人共享。
“一觉醒来全身肌肉僵硬得不得了,再多的快乐都被酸痛抵销了,对吧?”
“我……我……”樱井小姐娇羞慌张得不敢看她,根本没料到这位从台湾来的贵宾怎么这么——敢说。
看她的模样,古映雪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樱井小姐是彻底误会她的意思了。
“您可以帮我处理吗?”现在她若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所以干脆省了。
“是。”樱井小姐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好再说什么,拿起了电话交涉。
空档时,她环顾了这间日商办公室一遍,当然也记清楚了墙上挂的逃生图,以防万一。
没办法,职业病。
“请问,您要一张大床还是两张单人床的?”樱井小姐将电话压在胸口问着。
“都可以。”只要同住一间房,其它的她不要求。
想了想,樱井小姐拿起电话回答:“一张大床的。”人家都说单人床好挤了,她又不是不明白,怎么能不贴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