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她自然飘出这句话。
齐奥隼踏离一步的身形僵了一种钟才踏向两人的卧室。
两人之间的互动彷佛隔着一层玻璃罩,表面上他们说话、彼此碰触,但他的爱却传达不到她心灵深处。
明明人在身边,一股孤独感却紧紧抓住他。
诗祎目光转向房内的走道,那尽头就是婴儿房,现在房间还在,宝宝却莫名其妙没有了。
到现在她还想不透,怎么会就这样没有了?怎么会?
任何理由她都可以接受,但怎么会是自然机率,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宝宝遭到扼杀?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不断深呼吸,感觉不到身边的任何事物,整个人像泡在水里。
“诗祎?”
一声低哑轻唤钻进她耳朵里,接着感觉到肩头被人握紧,下一秒,她被温柔揽入一堵温暖的胸膛里。
“嗯?”她放任自己脆弱的靠着他,忍住又想哭的冲动。
她不想再让他看见自己哭的样子,她要坚强,不要再让他操心。
“东西都准备好了。”齐奥隼轻轻圈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头顶,嗓音悠缓而遥远。
“谢谢。”她缓缓推开他,转身走向卧室。
他拉住她,等她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语重心长叹道:“诗祎,我们还会再有宝宝的。”
诗祎抖了一下。“我知道,我没事。”见他眉头紧皱,没有丝毫松缓的迹象,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真的,让我洗个澡,放松下来后我就会没事。”
她真心希望自己能快点从失去宝宝的阴影中走出来,不想再看见他为自己担心的样子。
听见她连续说了两次“没事”,他非但无法放心,反而更加担心,这时候他真希望她能跟自己闹,或者失去理智埋在他怀里大哭一阵也好,她越表现冷静跟体贴,他心里的不安就越大。
她可以对他任性一点,让他连她的悲伤也一起承受,他不会怪她歇斯底里或情绪化,他只希望她能重拾笑脸。
如果可以,他愿意扛下两人份的悲伤,而不要看着她因为怕他难受,默默藏着自己的那份痛苦。
“我先去洗澡。”
诗祎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走进卧房,踏入热气蒸腾的浴室里。
按摩浴缸里已经注满热水,她脱光身上所有衣物,像在举行什么仪式般清洗身体后,坐进温暖的热水里,
最终,她曲起双腿,把自己缩成一团,苦苦压抑,不发出任何声音地大哭起来。
没有了宝宝他也一样痛苦,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那只会让他更难过,她必须坚强,必须处理好自己心底的悲伤。
她不希望自己的不快乐,逐渐吞噬两人之间的感情。
一个多小时后,诗祎整理好情绪,深吸几口气,穿上齐奥隼为自己准备的衣物,慢慢走进餐厅,看见他正在忙着准备食物的身影,一股热气冲上,她突然又有想哭的冲动。
“洗好了?”齐奥隼察觉她的到来,抛下手边工作,抬头对她笑了笑。
她走过去,伸长手臂抱住他,什么话也没说。
“怎么了?”他皱眉,温柔拥紧她。
她在他怀里摇摇头。
“诗祎?”他眉头皱得更深。
她依然沉默不语,许久才抬起头,已经连续哭了一个多小时的红肿双眼,又冒出一层水雾。
“我们可不可以暂时取消婚礼?”
话甫出口,看看他彷佛被人狠揍一拳的表情,她焦急开口,喘着气,眨眨眼,眼泪翩然飞落。
“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不合理,可是想到我们是因为宝宝才决定结婚,现在宝宝没了,我们还举办婚礼,我有种背叛宝宝的感觉,好像抛下他自己得到幸福,心里有种奇怪的罪恶感,让我觉得自己好混一一”
“嘘,别说了。”齐奥隼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看她脸上的泪珠,低头一一温柔吻去,柔声哄看。
“取消婚礼的事交给我,别再想了,嗯?等你想结婚的时候我们再结,我随时随地都会为你做好准备。”
他的温柔体贴一点一滴流进她心里,诗祎将他抱得更紧,几乎泣不成声。“谢谢——谢谢——”
每听见她对自己说一次谢谢,他的心便不断往下沉,她的客气对他来说是种令人浑身发寒的疏离。
齐奥隼用一种几近害怕的情绪,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第10章(1)
齐奥隼锁上办公桌抽屉,手机发出有新讯息的响音,拿出一看,是诗祎传来的讯息。
你先回去好吗?我手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他收起手机,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神情疲累,明明两人都在餐厅,她却不肯过来跟他说一声。
现在她待在餐厅的时间比待在家里多了很多,就算回去,视线也尽量避开那间宛如心中硬刺的婴儿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齐奥隼绷着脸,起身走出办公室,耳边突然飘进餐厅员工的对话,里头就数李秋燕的声音最大。
“听说老板跟店长说了。”
“说什么?”
“要店长去北京接手分店的事。”
“不可能吧?主厨也一起过去吗?”
“主厨早就表示过了,他喜欢台湾的环境,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会为了女人就放弃自己原则的男人。”李秋燕声音又响又大,语气十分笃定。
“你又知道了?”小八怒声反问。
“我知道的可多了,上礼拜我钱包忘了拿,回来店里的时候发现老板正在跟店长说话,两人就坐吧台区,一边喝酒一边深情对望,嘴里聊的都是去北京的事。”李秋燕幸灾乐祸说着。“主厨真可怜,天天守着店长,也不知道店长早就移情别恋了。”
“李秋燕,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小八气得边说边发抖。“店长因为小孩的事情那么痛苦,你这女人还说这些话,简直没血没泪!”
“店长当然会痛苦,每天生活在令她痛苦的环境里,搞不好还要天天看到帮宝宝买的奶瓶什么的。”李秋燕冷哼。“要我说,说不定她离开台湾,就会突然心的开阔起来也说不定,女人嘛,总是很容易触景伤情,听说他们家老早就弄了一间婴儿房,换作是我肯定看一次哭一次,尤其一想到婴儿房还在,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却没了,那种失落你们男人不会懂啦!暂时离开让自己感到痛苦的环境,才是正确的决定。”
“店长苦,主厨更苦。”听完李秋燕的话,小八想起自己有过类似的经验,垂下双肩,像颗消气的气球。“照顾伤心的人确实是一件苦差事,以前我女友的爸爸过世,我陪她一起度过最难熬的半年,那段时间我们出去约会都很少笑,有时候她还会突然掉眼泪,气氛被搞得很尴尬,那时候,我一面安慰她,一面忍受身边的指指点点,那种感觉真的轻松不起来啊。最后只撑了半年,她就跟我提分手,老实说,那时我除了觉得心痛之外,其实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齐奥隼面无表情地听看,等他们走远才从暗处走出来,轻敲诗祎办公室的门。
“叩叩。”敲门声清脆响亮。
门内一片寂静。
“叩,叩。”他又敲了两下。
“请进。”经过几秒钟后,终于传来她的声音。
齐奥隼推门进去,看见她坐在办公桌后头,头发扎了起来,随兴盘在脑后,身上穿看深色套装,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
从那天过后已经过了五个多月,这段时间里她只穿深色套装,整个人显得阴郁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