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安西雅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她不愿回想的往事恶梦。
她讨厌梦中不由自主的感觉,她要醒来!
安西雅躺在床上皱着眉,拚命地想让自己醒来,偏偏昏沉的意识硬是拉着她往梦境里沈。
梦里的她,刚上大学,比现在清瘦,眼眸比现在倔强……
“还不快点给沙太太跪下。”陈娥瘦小的身子用力压着女儿安西雅。
“为什么要跪下?”安西雅拚命挣扎,怎么样也不肯就范。
“你是我女儿,叫你跪就跪!”安志明一番拳打脚踢,打得安西雅半边身子匍伏到地上。
“十五岁之前,是爷爷养我。爷爷过世后,我打工养活我和妈,你凭什么叫我‘女儿’!”安西雅冷眼看着这个所谓的爸爸。
安志明脸色一狞,一脚踹去。
安西雅被踢中腰部,痛到在地上蜷成一团。
“打够了吧?我没兴趣看你们这么野蛮的处理家务事。”沙陈美伦表情嫌恶地拿着手帕掩着口鼻。
“那你就不要干涉。”安西雅慢慢爬起来,瞪着这个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婆婆”。
两个星期前,沙桀出了一场车祸,她吓到几天不愿松开他的手,生怕就此失去他,于是什么也不怕了。
沙桀出院后,向她求了婚。
她便和他去公证了。
“我已经干涉了,我替你爸爸还了一百万的赌债。”沙陈美伦冷眼看着她说道。
“你疯了,谁叫你做这件事!”安西雅气到全身颤抖,指着她大吼道:“你干嘛拿肉包子打狗,没有人会感激你。他只会再赌掉一百万!”
“闭嘴!”安志明一巴掌对着安西雅又甩过去。
安西雅被打得往旁边一偏,额头撞到墙壁,发出重重一声,整个人差点昏过去。
沙陈美伦捂着胸口,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安西雅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朝着她爸爸逼近。
“你有本事就一次打死我,否则现在就走人。不然,我一走出这道门,我就去警察局验伤,明天就去登报脱离父女关系,你看我敢不敢。”
“你好大的胆!你是老子生的——”安志明又要冲上前,陈娥扯住他的手臂想阻止他,却被他甩了一巴掌。
“我数到十。九、八——”安西雅面无表情地说道。
安志明瞪她一眼,拎小鸡一样地扯住陈娥走人。
安西雅倚着墙壁,心和身体都痛着,可眸子却不闪不躲地迎向沙夫人。
“你可以说出你把我爸妈和我叫到这里的目的了。还有,不管你给我爸再多的钱,我都不会还你的。”安西雅说道。
沙陈美伦脸孔一阵扭曲。“以为嫁给沙桀,就可以予取予求了吗?”
“我嫁给他,是因为爱他,我们不需要你的钱。”她说。
“看看你爸爸那副德行,谁会相信你不要钱。”沙陈美伦嘴角浮上一抹得意笑容,说道:“沙桀跟我说,他跟你只是玩玩,结婚只是为了想得到你。”
安西雅心抽痛了下,因为她也曾经浮现过这样的念头。但沙桀那样热烈地爱着她,爱到她甚至觉得如果怀疑他就是她的错。
“他爱我。”她坚定地说。
“他如果没说刚才那句话,我出门就遭天打雷劈!”沙陈美伦声音颤抖地说。
“那又如何?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安西雅说。
“事实就是什么都可以改变。”沙陈美伦从皮包里拿出一本支票。“你离开。我帮助你脱离父女关系,再给你一百万让你出国念书,让你从此远离那种社会阶层。”
“我不会抛下沙桀。”
“你只会毁了沙桀,他这辈子没工作过一天。爱可以填饱肚子吗?他拿什么来养你和他自己?”沙陈美伦尖声说。
“他已经去找工作了。他有无穷的潜力,可以靠双手撑起一片天。”
“他不靠我们,能撑起谁的天!你来告诉我,这些事怎么解决——沙桀好兄弟的爸爸得了肝病、另一个好朋友要开刀。前者沙桀每个月给五万,后者他准备了二十万要给他。”沙夫人双臂交握在胸前,昂起下巴说:“你如果不跟他离婚,这些人就是陪葬品。”
安西雅的指尖刺入掌心里,全身因为用力而颤抖着。
“我不会离开沙桀。”这是她唯一的坚持。
“好,那我就死给沙桀看。看他要选谁!”沙陈美伦从柏金包里拿出一把刀,狠狠割向手腕——
不!
安西雅蓦然惊醒,全身冷汗涔涔。
当年,沙桀妈妈以死相逼,而她同意拿钱离开——就是最后的结局。
她侧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终于知道自己有多担心和沙夫人的会面了。
她已经好几年没再作过这个梦了。
嘟嘟嘟……嘟嘟嘟……
“喂。”安西雅抓起电话,声音仍有些喘。
“怎么了?”沙桀问道。
安西雅红了眼眶,用力咬住了唇。
这就是沙桀。
总是从她的一句语调,便知道她的所有情绪。当年,她不知道费尽了多少力气才演足了那场和他分手的戏。
“没事,只是在睡午觉,结果被你的电话吵醒。”她轻声说。
“如果有事,你都会说没事。”
“有事吗?”
“我妈下周五回国,我跟她约好晚上七点半。”
“好。那你把住址、电话传给我。”她现在连询问他妈妈听到这件事有何反应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妈家。”
安西雅狠狠咬住唇,头皮整个发麻。难道刚才的梦境是在警告她,旧事会重演?
“西雅?”
“好,我到那里时再跟你联络。”
“我过去接你。”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安西雅不给他说话机会,挂断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再次疯狂地响着,但她倒在床上,连举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当初和沙桀分开,她像是活生生被剥了一层皮,痛不欲生。但她宁愿是自己痛,也不愿害他失去母亲,内疚终生。
她不认为事隔多年,沙桀妈妈会有所改变。她和沙桀注定是今生无缘的。
哔哔。
手机传来一封简讯——
‘西雅,愿意出来吃饭吗?我不会再逼你一定要结婚的。钟南。’
安西雅看着简讯,长叹了口气。事实就是,钟南逼不了她——因为她对他的感情没那么深刻。
她虽坚强,却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的爱情焚身。她现在要的是那种能掌握在手里的安全感。
安西雅不给自己考虑时间,很快地回传简讯给钟南——
“下周六晚上吃饭吧。”
安西雅起身,准备更衣。
待会儿要和韦树树、夏子初到“ANTHEA\"SHOUSE”聚会。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干嘛去那里?
如果店真的是沙桀开的,面对着他的深情,她岂不又要陷入两难吗?可是,真要她不去,她又做不到。
安西雅重重咬住唇,抓了件长洋装转身走进浴室。
唉,她的决心在面对深爱的男人时,总是永远有破洞。
就在安西雅正准备出门之际,夏子初已经开车接到韦树树,在前往“ANTHEA\"SHOUSE”的路上。
车程中,韦树树一直跟他说着她昨天因为乔振宇而在办公室“生不如死”的“奇遇”。
乔振宇离开后,Janet当着同事面前,说她假公济私,妄想钓到金龟婿,说她是拜金女,是女人的耻辱。幸好,同事们没人理会Janet,因为大家已经兴奋到差点把屋顶掀了。
“我一定是哪里得罪乔振宇了,所以,他才想到用那种方式整我。”韦树树总结后,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