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香港。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在你高中时候的事。”
“什么?”她不明白。
后来,他们没能接续这话题。计程车终于把他们送到邻近医院的急诊室,一进入急诊室,倪予晨立刻被推入产房准备生产。他们几个月前商量好了,她生产的时候希望她母亲和妹妹陪产,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紧急打电话通知她们。
幸亏她们约半小时后赶到医院,当时倪予晨阵痛愈来愈厉害,次数也愈频繁,后来终于顺利产下一名女婴。
沈致杰在产房外等候,女婴生下来之后,他被叫进去里面,他是家人里第一个抱到女婴的。好像什么玻璃器皿,他小心翼翼抱着,漆黑瞳眸不断注视着刚诞生的小生命——她头发粘糊糊纠结在一起,四肢胖嘟嘟,有一张可爱的脸,刚大哭过,身体红通通,有些地方看起来青青的,沾了羊水与血液粘液,刚从子宫里出来,皮肤很皱。
护士小姐很快接了过去,让小女婴暂时待在倪予晨怀里。她看起来筋疲力竭,完全累坏。抱到小女孩就忍不住问了:“她很健康吗?”眼眸来回梭巡着小女婴,检查她的四肢。
“她很健康,很可爱。”倪母一脸开心,接过她怀里的女婴。
倪芯恬内心五味杂陈。她刚目睹姊姊生产时的惨痛画面,好半天开不了口,这时凑上前直望向女婴,觉得她外观惨不忍睹,像掉进脏水沟的猴子,皱皱的,可也忍不住展开笑颜。
“嗨,初次见面,你好。”
护士小姐将小女婴接手过去,进行清洗消毒工作。倪予晨躺在床上,视线越过母亲和妹妹怔然凝视着沈致杰。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怎么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湿热,泫然欲泣。
隐约察觉气氛微妙,她母亲拉着妹妹退开,沈致杰才走上前,俯下身在她耳畔低语:“辛苦了。”粗嘎的声音伴随呼吸吹上她耳边肌肤,顺势吻她一下。
当他正要直起身,她蓦地紧捉住他两肩衬衫不肯放,有感而发,真心对他说:“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
“那没什么。我才要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
“真的?”她声音有些急切,眼眶盈满闪烁泪水,他以指腹抹去她掉下面颊的泪滴。
“嘘,别哭。”他低声安抚她;她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紧搂着他肩膀,靠在他怀里,好半天无法开口说话。他搂着她轻拍她背部,问:“怎么了?”
她刚刚被推进产房的时候,一边忍痛一边骂他,可心里面忍不住想着他,想着他刚刚在车上对她说的话,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开他。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说谎?你真的爱我?”担心他只是随口乱说,依旧不正经。
“没有。我是真的爱你。”
“没骗我?”她又问了一次,要他回答。
“没有。你呢?”他有些无奈地笑了,轻摸她的脸,要她回答。
她默默点头,眼眶盈满泪水,簌簌滴落脸颊。他温柔摸着她头,唇角扬起,展露帅气微笑。“别哭了,眼睛会肿。”
他替她擦掉眼泪,她才破涕为笑。“我们的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是呀,全宇宙最可爱的。”
尾声
进入季节里柔和美好的四月,倪予晨仍旧在月子中心缓慢度过生产后的这一个月。
最近,沈致杰办公室和月子中心两边跑,新生命终究是带来新希望;沈家这边两老是喜色皆言于外,已多次前往月子中心探视倪予晨;倪家母亲当然喜不自胜,开心忙着照料女儿和小女婴日常起居。
两人坦然表露彼此爱意之后,两家开始商量他们的婚事,至少先办理户籍登记,等倪予晨坐完月子,身体恢复,再正式举行公开的婚礼。
这天,大约晚间九点,沈致杰离开办公室,照例驱车前往月子中心探视倪予晨。抵达的时候,倪予晨正好在睡觉,所以他先到育儿中心看宝宝,护士小姐把宝宝带到会客室让他抱一下。
每次,他手臂轻轻抱着小小的她,就觉得心莫名被触动。现在,她还看不出来像谁,他认为她和倪予晨一样漂亮。每个婴儿都是上天给的神秘礼物,他的女儿也不例外,在还不认识她之前,他就已经爱上她。这真的很神奇,是为父奇妙的经历。
每当她睁开眼睛看他一眼,他觉得全世界都亮了起来。
后来,护士接过去照顾,换尿布的时间到了。他站在玻璃窗外着迷看着手舞足蹈的她,好一会儿才离开。
刚上楼去倪予晨所属的套房,在门外忽遇见徘徊不去的黎品琪。沈致杰警戒着,担心她打扰倪予晨,不由得停下脚步,黑眸凝重,面露诧异。
“你怎么会来?”想到她处心积虑做的事、说的话,对他、对倪予晨怀抱的恶意,早已让他对她存有的善意荡然无存。
“我来探望孩子的母亲。听你母亲说她生了一个女娃。”黎品琪一手捧着花束,另一手拎着一篮苹果,甜美微笑。
“不用了。你的好意留给你自己吧。”冷淡别开脸。
“致杰!”虽察觉他不对劲,但她以为他只是为小孩心烦,她轻微跺脚,甜声撒娇:“没关系,送个东西表示礼貌,我已经不在乎过去发生的事了。不过,既然她小孩已经生了,现在应该没你的事了吧?你可以陪我吗?我东西送了想回家,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黎品琪走过来握沈致杰的手臂,他轻扳开她粘上来的手指,浓眉浅蹙,唇角扬起冷笑。
“抱歉,不行。我要结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他特别强调“我们”两字,希望她自重,懂得他话里的含意。
“什么意思?”面容疑惑,黎品琪无法相信,错愕质问:“你不是说你不结婚?”
“我本来就没打算跟你结婚。我想结婚、要结婚的对象是倪予晨,从来就不是你。”黑眸冷冷射出光芒投在她甜美的面容上,语音冷漠淡然。
“致杰,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知道我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黎品琪无法接受这事实,脸色微变,想拉他手臂,要他面对她、给她一个答案。
他不慌不忙扯开她,五官轮廓冷峻,双唇紧抿,神情阴霾,面容深沉,理智说:“不,品琪,你不爱我,你爱的还是你自己。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为了伤害我而不择手段。如果你爱我,你会发现我现在关心的只有她和小孩,你会因此伤心,但不会以破坏我们的感情为乐。你那么得意把我蒙在鼓里,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么做不是想挽回我,其实全为了你的自尊,你只想赢。
“而我早就不爱你了。应该说我没爱过你,要不然在香港那个午后,就不会看到她在窗内独坐,毫不犹豫朝她走去;也不会当她问我有没有女友,一再告诉她我没有。当她内心脆弱、犹豫不决地告诉我说她有男友、她想回去,怎样都不肯放她走。”
“别说了!”黎品琪忽抬手用力打了沈致杰一巴掌,鲜红的指印瞬间印在他左脸上,他冷峻瞪她,下颚抽动,轻蔑笑说:“在香港那晚,我和她发生关系是因为我在很多年前就喜欢她。我在高三那年就注意到她,但她眼里始终没有我,她喜欢的一直是别人。当我大三再度和她同校,她还是没察觉到我喜欢她。后来她和高中暗恋的高材生江克森很快就在一起。我知道他们谈了十年的恋爱,而我一逮到机会就不愿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