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井由明渠、暗渠、竖井和涝坝——也就是由地面管道、地下管道和蓄水池构成,如此一来就能将水源经由地下渠道引出地面作为灌溉。
在场的所有人捋胡子的捋胡子,压眉毛的压眉毛,俱被那图纸上的东西吸引住了,大堂上此时竟是寂静无声。
“这可得花费不少银子……”
有人说到点子上了。
这坎儿井要真盖起来,不只一口,旷日费时不说,还需要大批人工,这么大笔的银子要打哪来?
“我以为这笔花销可以让凉州的商户还有富户一起来分担,只要他们有拿出银子来,往后修的坎儿井只要邻近他们住家府邸就都算他们的,如此一来,他们拿钱出来的意愿就会提高。”她细声解释。
这下,大堂的男人都再也不敢小觑她了,不管坎儿井也好,从商户的口袋中捞钱也好,都是他们这些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儿想也想不到的。
第十五章 双喜临门(2)
今年冬天才过去,来年的开春,第一条从山上引入涝坝,可以直接浇灌田地的坎儿井完成了,而还有更多的渠道正在挖掘。
开垦好的荒地上种上了葡萄嫩绿的幼苗,瞧着那沾着水露的小绿叶子,这些可都是他们来年的希望种子啊。
西北的居民欢欣鼓舞,老老少少举家欢腾,简直比过年节喜庆还要热闹上三分。
整只的鹿脯,好几只的全羊宴,让人随便拿随便吃的烤羊排、大盘鸡、抓饭……酒水像不用钱似的随便人家吃。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缺水的日子了。
早已经换好一身衣服的鱼小闲本来也打算出来和众人一起欢乐一番的,可前脚才出了门坎,圆滚滚的肚子便阵痛了起来。
因此当整个府邸外的军官士兵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候,秋嬷嬷却是分头让人去找稳婆,一边忙着招回在府外帮忙煮食伺候的媳妇和那些来参加的官太太们,希望她们能搭把手——王妃要生孩子了!
这件事可比任何事情都要紧!
当紫郧被找回来的时候,一脸一头的黄沙,怔怔的看着婆子们把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王爷,您这是……”王嬷嬷瞧见紫郧狼狈的模样一楞,见他要进房,急忙将他拦在外面。
“王妃进去多少时候了?我无事……”他总不能对她说,因为听到妻子快生了,一时慌张,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王妃现下如何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
“稳婆和诸位官夫人都在里面帮忙,王妃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她没办法对主子说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要是能平安产下孩子,母子均安,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往后好好的养养,便能养回来的。
“本王要进去!”
“王爷,男人不可以进产房的,王妃正在紧要关头,您就让她专心生孩子吧。”王嬷嬷用身体拦着门。
“我听你在放屁,你没见她嚎个不停……”他急得抓耳挠腮。让他在这里等,那不如把他架到火上去烤。
现下的他哪还有半点平时遇事的沉着稳重?就只是个担心妻子的平凡丈夫。
“王爷,老奴求您了!”
紫郧被王嬷嬷硬在那,听着鱼小闲的哀嚎,身子凉得好半会儿都暖不过来。
忽然,婴孩的啼声打破了僵持的场面,房门被打开,一个婆子那脸笑成了菊花。
“恭喜、贺喜王爷,王妃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生了?母子均安吗?”他呆呆的说,木木的表情好一下子才像慢慢回春的土地,逐渐有了生气。
“是啊,恭喜王爷,是个带把的!”稳婆出来了,把出来报喜讯的婆子挤到一旁。
“都有赏!另外让人去酒窖里把那上百坛顶好的老酒都给抬出去,让他们同乐,不醉不归!”他出声。
“是。”守在门外没敢进来的汪管家笑咧了一张嘴,用肘顶了顶已经傻了的狗剩子,躬身办事去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爷有嫡子了。
“王爷,看看世子吧。”稳婆把那不哭不吵的婴儿献宝似的往紫郧面前递过去。
紫郧定定的看了眼那裹在丝绸布包里,闭眼嘟嘴的无毛丑小子一眼,便越过稳婆进房里去了。
他一心惦记的是那替他生儿子的女人。
产房里虽是收拾过了,仍隐隐带着血腥味,鱼小闲半闭着眼,疲倦的卧在床上,直到手里觉得一紧,感觉到暖意,这才挣扎着睁开眼。
“看见儿子了吗?”
“嗯,真丑。”他笑着,因为太过用力,眼角起了细纹都没感觉。
“嬷嬷说等开眼后人精神了,就会换一副样子了。”刚出生的婴儿要是长得霹雳无敌俊美,那才奇怪。
“谢谢你。”紫郧不知道刚生产完的女人能不能碰,为了以防万一,他只敢握住她的双手,紧紧的,不放。
滕王府,今日双喜临门,坎儿井完成、王爷有后,举州欢腾。
凉州一年一个样。
见风就长的无齿小儿满周岁了,每日蹬着短胖的小腿让奶娘追得好不辛苦,就连娘亲叫唤有时也不是很爱搭理,唯有困了、饿了的时候,才非要那身上有着不一样气味的娘不可。
至于他爹,他就半点多余心思都不敢有了,叫他站就站,乖得很,在外面捣坏了人家葡萄田里的种苗,回来屁股挨了揍,竟是乖顺得像小羔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在王府,一物克一物,这食物链有得很。
既然孩子主意多着,鱼小闲也不是那种非要把孩子拘在身边的人,何况有奶娘和一干婆子丫鬟和小厮跟着,只要不是太出格,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只要他记得回家便好。
老实说,她也忙得很。
她看着修渠的工人和筑路的工人每日为着填饱肚皮四处找吃的,便想出了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那就是将五花马分店开到凉州,管吃、管饱,也收散客,打着大小通吃的主意。
馆子半年前开幕了,她也因应这地方的气候,把菜单做了微调,又看卜氏是个能干的,虽然针线不算很出挑,但对人事却很清楚,在针线房几个月竟是和上上下下的人都处得不错,这么能干精明的女子怎好闲置了?问她愿不愿意替她掌馆子,卜氏回去思考了一晚,便点了头,鱼小闲问她为什么,这可是抛头露面的事,未出嫁的女子多数是宁死不肯的。
就听她说:“奴婢人虽然在针线房,但多少听得到王爷和王妃感情如何甚笃、甜蜜恩爱,我思来想去,这样的情况我就别说心有他念,就连王爷也不会来看奴婢一眼,这条路既然不通,奴婢总得替自己图谋前程。”
鱼小闲很是赞赏,“能知道自己要什么是最好的,总比那些个胡涂的强,我可以允诺你若是将馆子掌得好,不拘时候,我会把契书还给你,让你自由,到时候由你自己寻找婚配的对象,若是想继续留在馆子里,那也由你。”
这可是多大的诱惑?卜氏给鱼小闲磕了头,自己用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已经是她想都没想过的好事了,如今她的未来是可以有希望,可以看得见光彩的,只要她努力!
连着饭馆,酒庄日前也开张了,她让汪管家的大儿子汪二管着,暂时也不急着要把成品做出来,而是让汪二盯着将晾房盖好。
紫郧来看过,觉得十分新奇,“这房子四处都开了孔,有何作用?”
“这是晾房,利用阳光的热力曝晒和风力穿透,风干及加热就能把新鲜饱满的葡萄烘制成葡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