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答人家的问话是非常不礼貌的。月氏人果然是不文之邦。
“不是跟你说了月氏的习俗吗?他不能开口,你这样问,教他怎么回答?”耶律晴无所谓地笑笑。
“我就不信!哪有这样奇怪的习俗,要是这趟路得走个十天半个月,里面的人岂不要饿死、闷死了?”说罢,她插起柳腰大声问道:“喂!羽燎,如果你听见我耶律环的问话,麻烦你答个话,要是不能说话也行,好歹踢踢门、动动帘子什么的,这样应该不困难吧?”
待她说完,等了半晌,却仍不见半点回应。
“姐姐——”耶律环回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恼了。
这月氏人真是太不懂礼教了!就算他是月氏的二太子,也不该拿别人的好心当驴肝肺啊! 耶律晴见妹妹如此气忿,倒也没跟着生气,只是拂了拂落在胸前的发辫微笑道:“如果他不想回答、憋死、饿死也是他的事,你又何必自讨没趣?”
“这——姐姐,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这可是——”
“小环!”耶律晴杏眼一瞪,出声制止了她。
“好嘛。”小环噘起了嘴。
突然间,轿身左右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里面用力挣扎。
耶律晴挑起了眉,有些惊异地直起身子。
“姐姐——”小环立即躲到姐姐身后。
“别慌。”耶律晴起身,一手按住了身侧的弯刀,跟随的奴仆与男士们也跟着警戒起来。
“羽燎?”耶律晴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
半晌,轿身又突然剧烈地摇动起来。
“羽燎,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可要掀开帘子,顾不得你们月氏什么婚俗了。”她大声地威胁道。眼前的情况让她觉得事情太不寻常。
回答她的又是一阵摇晃。
“好。”她抽出弯刀,移步上前。
“姐姐,当心!”
耶律晴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刀尖一挑,掀开了大红的布幔——
“啊——”小环的尖叫声响彻旷野。
“这是什么意思?!”耶律晴看见眼前的情景,忍不住蹙起了眉心。
一对怒目精光的黑眸直扑她而来,而这对俊眸的主人,却是被五花大绑地牢牢锁在花轿内……
“姐……姐姐……”小环简直就是瞠目结舌。
月氏人的婚俗——是这样的吗?
耶律晴单手摸上腰间的锁匙。
这是把纯金打造的精致锁匙,在迎接驸马时,一个叫羽鹰的男人拿给她的。说这算是陪嫁的一部分,还吩咐她千万不可以弄丢,否则婚礼恐怕很难顺利完成。
她还在纳闷为什么叫羽鹰的人如此慎重其事地将这把钥匙交给她,现在,她总算明白这钥匙的用途了。
“唔——”
轿里的男人挣扎着,一双如火炬般燃烧的视线从她脸部移到了她手中的钥匙,突然间,他的挣扎更猛烈了。
耶律晴愣了半晌。
随后,笑容缓缓地回到了她的俏脸上。
“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解开身上的锁链?”她挑眉笑问,举起了手中的钥匙。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以一双任何人见了都会骇怕的晶亮黑眸紧盯着她。
不回答?!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他的傲气。
好一个骄傲的男人。耶律晴略有些不满。处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仍是连点个头也不肯?这让她不禁想挫挫他的气焰。
她回视着他,无惧于他凌厉的目光。
很少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如此强势的姿态。这人,不是过于自负,就是自大得不知天高地厚! 突然,她敛眉浅笑,将钥匙拿在手中把玩着。“真不知道你们月氏人是怎么想的,好好一件喜事,非得弄得像送犯人似的,要不是我们有容纳异族的胸襟,还以为你们月氏王多没诚意,两国结个亲家,还得把驸马绑着送上,这也未免太失礼了。”
“唔——”一听这话,他简直怒火中烧。
这女人看来是美艳不可方物,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不中听! “怎么,你既不让我帮你把身上的锁链解开,又一副巴不得吃人的模样,你说,换作是你,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她继续挑衅。
“姐姐,你想我们是不是该就让他一路都保持这样算了?”这叫羽燎的还真怪怕人的,她们姐妹跟他又没什么深仇大仇,怎么他那双眼看来就像要杀了她们似的。
耶律晴笑而不答,上前一步,抽出塞在他口中的布条。“放开我!”他的声音低沉深厚,却震得一旁的耶律环往后退了半步。而耶律晴约莫是见多了场面,倒是一派镇定的模样,不过表情却显得极为不悦。
“羽燎,我想你得先弄清楚一件事,把你绑成这副模样的,并不是我。”耶律晴不悦地道。“而如果你想求我替你松绑——至少,得加个‘请’字。”
羽燎单眉一挑,如炬的目光让她不由得心神一凛。
“你——放是不放?”他威胁,低沉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竟敢有女人在这样的时刻威胁他,而且是忝不知耻的匈奴女子!要是让他脱离现在的情况,他保证会让她后悔自己曾做过的每一件事。
“威胁我?”她仰头大笑。“羽燎,如果你曾经打听过,那你就会知道我耶律晴从来不受威胁,尤其是——来自一个男人!”
“姐姐——”耶律环看看羽燎、再看看姐姐,对现场的气氛感到有些紧张。
能让姐姐这么生气的人还真少见,怕就怕万一姐姐气起来把人家“怎么样”了,她要怎么跟小柔交代?
“耶律晴?!”他忽然意识到她竟就是在沙场上屡挫月氏大军、人称“玉面罗刹”的女将军耶律晴?!而指名要他的匈奴公主竟会是她?! “没错,是我!”她挑眉怒视。“怎么,现在才知道骇怕也还不迟。”
“骇怕?!”他纵声大笑。即使是居处劣势,他羽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骇怕。尤其是,一个区区的女人能奈他何?
“你——你笑什么?”耶律晴恼了。
听见她的名号,他竟还敢如此猖狂!他难道弄不清楚现在被绑住的是谁?要不是顾忌着他是三妹要嫁的男人,以他这般狂妄无礼的态度,她还能留得他到现在?! “真是太可笑了!”见她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他笑得更狂了。
“住口!你这傲慢无礼的家伙!不怕我一刀毙了你!”她勾起弯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姐姐!不可以!”耶律环见状,大惊失色,忙出声制止。
她怕的就是这样! “走开!”耶律晴头也不回,厉声喝开妹妹。
今天她要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她就不叫耶律晴! “耶、律、晴——”他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地念着她的名字。“如果你想杀了我,我不反对,毕竟,这比娶你这个不知耻的胡女要好过得多!有种,你就将我一刀毙命!”
“羽燎!”她简直快气炸了。“你好大的狗胆!”
要她嫁给这种男人?!做梦都别想!要不是她那柔弱的三妹只钟情于这什么叫“火焰”的男人,今天,他就会是她刀下亡魂! “呵!大胆?”他几乎是用鼻孔哼出声。“只怕,你们这些‘找男人’找到月氏国来的匈奴女人胆子更大吧!”
“住口!”
他胆敢如此侮辱她们匈奴国的女人?
什么“找男人”?! “难道我说的不对?”他怒目相向。“你堂堂一个匈奴公主、人见人畏的‘玉面罗刹’竟然不知羞耻地指名要我娶你,还用这般卑劣的手法逼我与你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