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会快一点。”钱笑笑突然走到他身后,将他抱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了马,随即拉着缰绳,一夹马腹,“驾!”
“欸!我怎么办?我得再爬半座山过去呀……”何老爹见两人共骑的身影消失在林荫夜影中,忍不住哀叫,他的脚都要软了呀。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一处位于山谷间的老旧小茅屋,几个常到郁竹君那里玩的孩童已陪在哭得双眼红肿的小梨花身旁,至于打人的小梨花她爹,在拿到钱后早已走得不见人影。
附近的邻居都过来忙善后,但屋里看来还是有些凌乱,一头散发的梨大娘更是惨不忍睹,鼻青脸肿的见不出原先的容貌,只是静静的让郁竹君把脉,静静的流泪。
几名老邻居则帮忙替她涂些镇定消炎的药膏,一阵忙碌下来,梨大娘痛得冷汗直流,泪也不止,但仍是没哭出声,更令人感到不忍。
郁竹君交代完如何用药后,便要她好好休息,再拍拍小梨花,“好好陪你娘。”
她眼角泛泪的直点头。
“小大夫,呃……笑笑,这外头看来要下大雷雨了,你们快走吧。”
两人看向窗外,可不是吗?早先还星月交辉,这会儿却是乌云密布,阴沉沉的,山上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谢谢小大夫。”梨大娘虽然浑身疼痛,仍然挤出一抹微笑。
正当两人要离开时,房门突然被踢开来,一个人随即被人从外面踹飞进来。
飞进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小梨花的爹梨威!
众人惊叫,连忙后退,因为他的样子看来比被他痛揍一顿的妻子好不到哪里去,眼肿、脸瘀青,鼻子好像被打断了,嘴角也渗了血。
接着,两名凶神恶煞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他们腰间还佩了一把大刀。
这两人,郁竹君是认识的,他跟钱笑笑说:“他们是快意赌坊的保镖。”
其中一名大汉向郁竹君点点头,“小大夫也在啊,不好意思,梨威答应今天还我们老大赌债,但只给几两银子,老大要他断一只手一只脚,他不愿意,说要把小梨花送给老大抵债。”
众人脸色不一变,郁竹君更是倒抽了口凉气,“不可以!”
但两名大汉压根不理,说完话就去抓小梨花。
小梨花尖声哭叫,梨大娘狼狈的赶紧从床上滚下来,忍着全身的痛爬着去救孩子。
她哭喊着,“不行!求求你们,不可以,小大夫,求求你帮帮忙啊,小梨花会被卖到妓院去,她会被伤害的,呜呜呜……”
“梨威!你敢赌就自己死啊,怎么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老邻居们又气又急,可又不敢上前去抢回孩子,只能赶紧扶起梨大娘。
“你爱赌又爱上花楼,打猎的钱不够花用就将脑筋动到妻子身上,现在连孩子都送出去,你简直是禽兽不如!”邻居们愈说愈愤恨。
“还我们小梨花!”几个孩子倒是勇敢的要去抢救自己的玩伴。
郁竹君也急着要上前抢人,但立即被钱笑笑拉到身后,他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此刻,两名大汉已火冒三丈,一人抱着挣扎尖叫的小梨花往门口走,另一人则粗暴甩开那些烦人的小鬼。
梨大娘呼天抢地的喊着,“我的梨儿啊!”
见状,郁竹君更急了,对着钱笑笑吼道:“你在胡说什么,不管如何,这种事不可以也不该由小梨花承受啊。”
钱笑笑突然冷下脸,迅速的一把揪起龟缩在一角的梨威的衣领,将他用力一甩,只闻“砰”的一声,梨威痛呼,微胖的身子已摔落在门前,挡住两名大汉的去路。
两人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钱笑笑,其中一人问:“你想管闲事?”
钱笑笑直勾勾的冷觑着两人,“放下孩子。”
“行,欠债还债,天经地义,梨威得给我们一只脚一只手回去复命。”
“你怎么说?你的孩子因你的好赌得去当妓女?”钱笑笑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梨威,语气冰冷。
梨威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瞧大家都屏气等着他的回答,还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他恼了,也羞了,怒声咆哮,“女孩全是赔钱货,反正她的命本来就是老子给的,去当妓女也是她的命。啊——”
惊悚的惨叫声陡起,没有人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仅在瞬间,原本还恶狠狠对钱笑笑叫嚣的梨威双臂已被硬生生的拔除,鲜血喷溅一地,他痛苦的在地上哀号哭叫。
那把染血的刀来自其中一名大汉,至于不见的双臂……
“两只手臂在门外,梨威以后无手可赌,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钱笑笑面色冷戾的看着两名看呆的大汉。
闻言,两人惊愕的看向他冷绝残佞的眼神,旋即脸色惨白,踉跄的倒退一步,急急丢下孩子跑出门外,拾起两只血淋淋的断臂,飞身上了马背,策马而去。
满脸泪水的小梨花早已吓得奔至娘亲怀里,紧紧抱着娘痛哭,其它的孩子亦是脸色苍白。
“老天哪……”这方法虽然大快人心,但太残忍也太可怕了,几名老邻居面如死灰的面面相觑,俱是说不出话来。
郁竹君则是脸色发青,他也看傻了,但大夫的救人本能让他立即冲上前为痛得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号的梨威止血。
第7章(1)
郁竹君跟钱笑笑终于离开梨家时已是半夜,大雨早已下过一阵,暂歇了。
梨大娘一点也不怪钱笑笑,甚至直言如果她够勇敢,早就剁了丈夫的双手让他无法再赌。
今晚的事实在让她心凉了,她打算天一亮就带女儿回南方老家。她对丈夫没信心,觉得没了双臂的他还是会想法子去赌,她不敢也不愿想象万一女儿成了万人骑的妓女的画面,所以,离开成了惟一的选择……
梨大娘看着躺卧在床上仍痛苦哀号的丈夫,“我不能照顾他,一旦他好了,也许就是他把我跟女儿卖给别人的时候。”
何老爹离梨大娘住的地方最近,“我来顾吧,反正我也没啥事,你们娘儿俩就去过自己的生活。”
众人都觉得这样的安排最好,决定后,大伙纷纷掏出仅有的碎银两给梨大娘当盘缠,让她感动得泪如雨下,小梨儿更是抱着郁竹君不肯放,号啕大哭。
“该走了,好像又要下大雨了,而且……”钱笑笑难得话多,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郁竹君,“你脸色很差。”
这一说,大家才发觉他的脸色比梨大娘还苍白,纷纷出言关心,也要他留在屋里休息,但这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梨威还躺在上头呢。
“我回去,我真的该回去了。”郁竹君清楚他脸色怎么会那么差,因此婉拒到何老爹家躺下休息的建议,他忍着腹部的不适跟小梨儿道别,并要梨大娘珍重,就步出屋外。
何老爹拿了加盖的油灯追出来,“恐怕还会下大雨,快走吧。”
“谢谢。”
郁竹君先行上马,钱笑笑拿着油灯利落的上了马背,策马而行,才不过一会儿,雨就滂沱而下,两人浑身都湿透了。
不管下得忒大的雨势,钱笑笑心里更担心因身体不适而蜷曲着身躯的郁竹君,他面色紧绷的策马奔驰,骏马的鬃须飞扬,只是随着雨势愈来愈大,雷声轰隆隆、闪电频频,小喜福也开始脚步不稳。
郁竹君视小喜福为亲人,见雨大得路都快看不清楚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它会跌断腿,对马儿来说那样的伤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连忙回头,不在乎落在脸上的大雨,张口大喊,“小喜福怕雷电,咱们得找个地方先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