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弦长指轻扣着桌面,忖道:「那画师会不会早就被他给灭口了?」
「桂阳王府的人既然在追查那画师的下落,也许他侥幸逃过一劫。当初皇上派来的军队已兵临城下,说不定赵鸿亮还来不及把他灭口就让他给趁乱逃走了。」
杜如弦沉吟须臾接着问:「可知道当初那画师是谁吗?」
「目前还没消息,只知似乎是奉平县人氏,因为桂阳王前几个月连续派了不少人手前往奉平县,似是在找什么人。」
杜如弦想到一个主意,说道:「范兄,你派些人去奉平县调查这事,倘若他们找到了那画师,先别打草惊蛇,暗中跟着他们,一旦他们起出那批宝藏,咱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半途把那批宝藏给劫走。」
范平洲点点头,接着皱起眉,「依你看,这赵奕钧暗中在寻找赵鸿亮留下的那批宝藏,莫非也想学赵鸿亮谋反叛变?」
「说不得他是想找出这批宝藏献给朝廷呢。」杜如弦嘲讽的道。
范平洲不以为然的表示,「他若真有心献给朝廷,岂会在府里头蓄养一批暗卫,且偷偷摸摸的在暗地里派人寻找这批宝藏?」
「现下还不明白他的意图,咱们也没证据能证明他想谋反,先瞧着吧,只要他心存不轨,总会露出马脚的。」谋反这事滋事体大,在未能证据确凿前,他不会轻易定一个人的罪。
两人再说了一阵,听见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范平洲是悄悄过来,不欲让人撞见,遂从后头的窗子离开。
待他一走,杜如弦便听见敲门声。
「杜大哥,你睡了吗?」外头传来王曦怡的嗓音。
「还没。」他上前开门,脚上的伤在休养几日后虽未完全痊愈,但已能行走自如。
王曦怡端了碗面进来,「我方才肚子饿,下了碗面吃,还有些剩的,不知你饿不饿?」
「原本是不饿,但被你这面的香味给熏得又饿了。」杜如弦笑着坐到桌前,尝起她煮的面,赞了句,「曦夷贤弟这厨艺真没得说,味道做得与王大娘一样好,你要是不当画师,凭着这手艺倒是可以去当厨子。」
听他这么称赞,她弯起嘴角,「我从小就帮着娘做饭菜,娘做菜的本事我都学了起来。」
杜如弦深看她一眼,「你倒是挺能干的,以前我娘还在世时,都不准我进厨房呢。」
王曦怡想起自个儿如今是女扮男装,赶紧解释道:「小时候我见娘很忙碌,所以从小就帮着娘干活。人家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那时什么事都得帮着做。」
「可我瞧你弟弟倒是不会烧饭做菜。」每次做饭时,就只见她帮着王大娘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呃,事情我都做了,也就用不着他了。」不想他再问下去,她催促道:「你快吃,我待会收了碗就要去睡了。」天气燠热,她又在厨房忙了一会儿,这会热得满头汗,她抬起衣袖掮了掮。
杜如弦将自个儿的一柄折扇递给她,「用这扇子掮吧。」
她接过来,瞧见那柄描金雕花檀香折扇十分精致,忍不住说了句,「这扇子真美。」
他随口说了句,「那是皇上在钦点我为探花那日御赐的扇子。」
「皇上御赐的?」她惊讶的再细看了几眼,听见是御赐的,她不敢用了,赶紧递归给他。
杜如弦笑骂,「瞧你这没出息的,胆子是被耗子吃了吗,不过只是一把扇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她摸摸鼻子,讪笑道:「是啦,我就是没见识,我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这辈子活这么大也从未见过什么御赐之物,这可是头一回见到,想那皇上是何等尊贵,他御赐之物哪里是我这等小老百姓能碰得起的。」
「皇上也同咱们一样是吃五谷米粮长大,是有血有肉的平凡人,没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呼风唤雨,你不需要如此畏惧。」
听见他这番话,王曦怡吓得赶紧提醒他,「你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万一教人听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他忽地倾身靠近她,亲昵的笑道:「这种话我只会同曝夷贤弟说。」
他忽然靠过来,气息近得就拂在她的贝耳上,令她紧张得心尖轻颤着,「你、你别靠这么近。」她身子微微挪了挪,拉远与他的距离。
他冷不防捏住她的下颚,目不转睛的望着她道:「你会把我方才的话再传出去吗?」
「当然不会。」她僵着身子脱口而出,注视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俊脸,心怦怦直跳。
他的拇指有意无意的滑过她那张嫣红饱满的唇瓣,眸色沉了沉,慵懒的嗓音略显低沉,「我视曦夷贤弟为知己,所以才敢同你说些心里话。」
她何时晋升成为他的知己啦?此刻他那暧昧的眼神和过于亲昵的语气,令她整张脸都臊热起来。
他接着呢喃般的再道:「我对曦夷贤弟一见如故,不知贤弟觉得我如何?」
「我、我……」她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举措给吓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
「莫非曦夷贤弟没将愚兄当成知己?」
她努力让自个儿镇定下来,「不、不是,这阵子杜大哥帮了我不少忙,我很感激你,视你如兄如友。」说到这儿,她顺势推开他起身,「我突然有些困了,明日再来收碗。」匆匆找了个理由,她逃也似的离开他的寝房。
再待f去,她怕自个儿会没办法抵挡得了他的诱惑,把持不住自己。
他方才分明是存心在诱惑她,也不知他是一时兴起想捉弄她取乐,抑或……是真对她有意。
她不敢奢想是后者,觉得更多的可能是前者,因为她被他耍弄也不只一次了,且她此刻身着男装,他不可能会对男子动情。
她按着仍咚咚跳动着的心口和发烫的双颊,纵使明知他是在戏弄她,她仍是忍不住为他适才那番亲昵而觉得有些雀跃和窃喜。
回到房里,她捂着脸,为自个儿的这番心思感到羞赧。原本她端面过去给他,是要顺道告诉他桂阳王纳侧妃那日,她要同陶东宝一块过去的事。
不想却被他给调戏了,尤其被调戏了还这般高兴,这简直是……把自个儿的心都给陷进去了。
不、不,她只是贪恋他那张俊美的容颜,而不是真的对他用了情,她试图挣扎否认。
可越否认,越克制不住的不停的想着那人,半晌后,她挫败的放弃挣扎,承认了自个儿对那人动了芳心。
另一边,杜如弦笑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越发觉得逗弄她颇为有趣。
低眸看着适才抚过她唇瓣的手,那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若非他自制力极好,方才说不得就忍不住一尝那唇瓣的滋味了。
他心情极佳的吃着那碗面,想着明日若是见着她,要怎么再作弄她一番。
他喜欢看她脸儿红通通的模样,那种羞恼却又发作不得的表情,可爱极了。
桂阳王纳侧妃那日,王曦怡在房里赶画最后一张艳情画,直到陶东宝顺道过来接她时,她才放下画笔,随手取了幅象征吉祥的花鸟图当祝贺之礼。
杜如弦早就出门,那日错过机会之后,她也忘了要告诉他自个儿今日要随陶东宝一块去桂阳王府的事,走出杜家医馆,她坐上陶东宝的马车。
「陶二爷,今日前往桂阳王府贺喜之人应当很多吧。」坐进车里,她问陶东宝。
「没错,今日钦州的达官贵人大半都会到,届时我会介绍来的那些人给你瞧,你好好记下他们的长相,接下来几批画就可以拿这些人来入画。」天气躁热,陶东宝摇动手里拿着的一柄用金漆描绘的牡丹折扇,叮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