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的心,您是不会明白的。’她的一颗心,早已经给了成嘉,就算不是骆剑飞,她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啊!
但这话,教她如何说得出口。
‘我用不着明白。我只知道,订了亲就不能悔婚,不管明不明白,你都得嫁。’孟父不想再多说。女儿家的婚事,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她再有意见。‘孩子的娘,把她带进去!还有,去把那唐雁找来看住她,顺便要她做陪嫁,好好地把兰儿给送到骆家去。’
说是要看住她,但实则是关心。唐雁那娃儿一向聪敏,又有一身好武艺,往北地的路途遥远,让她陪着兰儿出嫁,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安心得多,至少,有自己人照应也是好的。
‘爹──’孟兰心发出绝望的呼喊。
爹竟想要找唐雁来陪嫁,那她岂不是连想逃的机会都没有?
命运如此。难道她真的无力反抗?
☆ ☆ ☆
‘兰表妹,出嫁是喜事,怎么把事情弄得这么僵呢?’唐雁进了表妹的闺房,摇着头,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水。
所以她说嘛,一个女人活得好好的,干么耍嫁人,要是嫁错了,岂不比不嫁还惨。才一大早,孟姨便十万火急地派人找了她来,说是要她看着表妹,一路护送她到骆家。
护送,这有什么问题。向来,她一直是坐不住的性子,哪儿有事,她便往哪儿去。现下自家人要她帮忙,她自是义不容辞。
可现在……她皱起眉头。
看见表妹因为婚事哭得惨绝人寰,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模样,她这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答应错了。
现下的情景,倒像她成了强逼表妹嫁入火坑的恶表姊。她抿起嘴。难道,这中间真有什么不对?
‘雁姊,换作是你,你肯嫁吗?’孟兰心哭红着双眼问。
‘这──’这话问得唐雁皱起了眉头。
换作是她?这真的很难回答,毕竟,要嫁的也不是她。更何况,她长这么大,还没想过嫁人这回事。
只是见表妹这么伤心,她难免有些不忍。
无论何时,她这个兰表妹总是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连同为女人的她都觉得心疼,更别说是男人了。难怪那个出了名的‘北地黑狗’要选中她。换作是她,也要娶个像表妹这种水样般的女人。
‘你说,我真的非嫁不可?’小兰不肯放弃地问。
‘嫁,怎么不嫁。’唐雁忙不迭地回答。‘婚事不是早就说定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不嫁了?兰心,别尽往坏处想,据我所知,‘北地黑狗’不只是在北地出名,只要在江湖上行走,谁没听过他的名号,能嫁这样的男人,算是福气了。你不肯嫁,还不知要有多少女人抢着做堡主夫人呢!’唐雁偏了偏头暗忖,这往好的方面想,该是这样没错。
‘堡主夫人又如何?不过是个莽夫。’兰心露出嫌恶的神情。
‘莽夫?’一堡之主,不是什么人都做得的。说他莽夫,倒不至于吧。现在她终于明白表妹担心的是什么了,可她隐约觉得原因似乎不只这么简单。
‘难道不是吗?’兰心拭去颊边的泪痕。
唐雁耸肩。‘听说他是识字的。要不,他得怎么主持那么多家业?我想,这骆剑飞应是有几分能耐才对。’只是这会儿,她说得都有些心虚,自己倒像成了骆剑飞的说客了。
其实她跟兰心一样,从没见过这人。也不知他生得是圆是扁、人是好是坏。江湖上传闻这么多,自是不能尽信,可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那……想到这儿,她也不免替兰心担心起来。
‘家业,说得好听是家业,说得难听些,不都是些豪夺强取的勾当?你忘了他为何拖了三年才来迎娶的原因吗?说得好听是清理门户,说到底还不就是杀人?!’兰心嗤之以鼻。‘就算识字又如何?对我来说,那根本就不够。’她不愿将自己的一生交给那样的男人。
‘不够?那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呢?’唐雁不太明白。
事实上,江湖险恶,要成为一方霸主,不会这么简单。她可以明白,三年前.他是在保护他辛苦得来的成果;一时间,她似乎有些了解所谓霸主的处境。所以,她还是喜欢行侠仗义,一个人多自在啊!
孟兰心摇头。‘我不像你。要我甘于平凡、做一个莽夫的妻子,我做不到。’
这话让唐雁微微皱了眉心──我不像你……像她,真有那么糟吗?
我不像你。
唐雁尴尬地笑了笑。‘平凡也没什么不好嘛!回头想想,你嫁过去当个堡主夫人,也不算是平凡了。明天一早,花轿就要上门来迎娶,兰表妹,你还是别想这么多,明儿个还有许多事要应付呢。’再这么说下去也是没完没了。总之,花轿上门她就得出嫁了,想这些岂不是多余。
‘雁姊,你不帮我吗?’兰心眼底充满了乞求。
‘我这不就在帮你吗?’唐雁挑起一道秀眉。‘相信我,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孟兰心望着表姊,眼底浮起一抹难辨的情绪。‘我知道,你也帮不了我。’旋即,她失望地垂下头。
不知怎的,唐雁心底却升起一股内疚。
嫁人,不难;但要嫁对人,似乎真不是这么容易。
她究竟该不该帮?又该帮谁?二姨,还是兰表妹?
☆ ☆ ☆
‘天哪!兰儿……兰儿不见了!’
大清早,一声刺耳的尖呼在唐雁耳边响起,她倏地自床榻上坐直了身子。
‘二姨,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她揉揉眼,望见来人脸上的惊惶,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大事不妙。
她暗暗心惊,眼角一瞥。
本是兰表妹应睡着的位子上,早已不见人影。甚至,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天!她按住额角。她早应该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
‘兰儿不见了!我才来要唤你们起床,却见床榻上只睡了你一个,我这府里上上下下全找遍了,就是找不着兰儿的人影儿!’孟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捉着她喊。‘我不是要你看好兰儿的吗?谁知道你睡了就像个木头似的,怎么也叫不醒,兰儿一定是趁夜里逃走的。’
木头?叫不醒?
不可能……她是练武之人,一向警觉浅眠,怎么可能睡得不省人事?
难道──
是昨晚那碗汤?!
原来……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一切。
原来,兰表妹早就设计好一切,在睡前硬是要她喝下那碗莲子汤,说是姊妹连心,她怎么也没想到,兰表妹竟然会想要逃婚?!
这婚事,真让她害怕到这种程度?
更糟的是,花轿就要来迎娶了,现下,她该怎么向姨父姨母交代?
‘雁儿,怎么办哪!你说咱们现在可该怎么办才好?’孟母慌得失了分寸。
‘二姨,你先别急,兰表妹就算连夜出走,以她的脚程是绝对走不远的,我这就去追她。’事不宜迟,还是先找回人来再说。
只是,她会上哪儿去呢?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骆家花轿都已经进了大门,就等兰儿上花轿,这下,我该怎么向剑飞交代?难道要照实说新娘跑了吗?’孟母捧住胸口,几乎要昏厥。‘兰儿一个人会上哪儿去?她这么娇弱,从没出过远门,又不像你会武功,要是遇上了坏人,可该怎么是好啊!’
看着二姨心急的模样,唐雁也跟著有些慌。原来先前的担心竟成了事实,她气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早察觉,还亏她习武多年,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