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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怎么样?把那没教养的姑娘赶出去就是了。”她转头问儿媳戚氏。

  戚氏恭敬道:“儿媳也认为这样好。”

  对于丈夫被打,戚氏自然生气,不过没自家婆婆那般雷霆大怒,昨晚丈夫被两个婆子抬回来,叫也叫不醒,急得她夜请大夫来看诊,只说无碍,昏睡过去罢了,至于为何让人弄昏在园子里,那得问本人。

  早上一醒来,她关心地问了几句,他不答不回,甩头就走,戚氏一口气憋着,差点没昏过去,不过是前几日把他几个宠爱的通房丫头发卖了,他便不依不饶,与她吵了一架不说,还给她冷脸看。

  难道她一个正室没资格把丫头卖了?

  要不是他见了女人就想沾,后院会让他弄得乌烟瘴气,说她善妒容不得人,也不想想他给过她什么体面?

  为了丫头跟他甩脸置气,她当家主母的面子往哪儿搁?

  见他被打,她也心疼,可听到张氏说文丞薪来找莳香是为了秋月,怒火顿时把她的怜悯烧个干净,秋月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还是有了婚配的,他也敢惹?他不要那张脸面,她还要。

  最好莳香那一脚把他踢个“不能”,以后也少了烦心事,反正儿子都生两个了,不能了她还省心。

  “莳香。”

  大太太的声音将发呆的莳香唤了回来。

  听她们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你提枪我拿盾,攻攻守守、唇枪舌战,莳香真想大吼一句:“别吵!老娘不干行了吧?”

  为免自己在疲劳轰炸中又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她早在文丞佑离开时也神游物外,作起白日梦。

  待两个女人拍板定案后,她才回过神来,装出痛苦又悔不当初的表情,好不容易把二太太给请走。

  “莳香,你别怪我,我也想留下你——”

  “我明白。”莳香疲惫地抢白,老天,别再说下去了,她需要安静,“是莳香莽撞,给太太惹了麻烦。”

  大太太见她垂手敛眉,没了以前的活泼与朝气,不由叹道:“你放心,书院的费用我还给你留着,既是我们要解约,也会给你些补偿。”

  “不用——”

  “留着吧。”大太太打断她的话,“下个月我把青灵送去庄子,你好好看着她,好不容易瘦了,可别又打回原样,一会儿晓得你要走,她不知要哭成什么样。”

  莳香静静听着,大太太叨叨絮絮交代了一些话后,才让她回去收拾行囊。

  跨出偏厅时,屋外的日阳正大,莳香长长地叹口气,难掩内心的失落,好好一份差事却让她丢了。

  走下曲廊,熟悉的一抹身影伫立在假山旁,她微笑朝他走去。

  “你终于能摆脱我了。”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似乎料到了最糟的发展,文丞佑蹙着眉头不发一语。

  “你干么苦着一张脸?”莳香扯开笑脸,内心却是掩不住的惆怅与失落,但她不想在他面前摆出一副苦瓜脸。

  这样也好,她不用再去思考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行为何以如此暧昧,更不用告诫自己与他划清界线……

  就算他有情又如何?两人的身家是跨不去的鸿沟,她一直明白,否则又怎会辗转反侧。

  现下好了,她再不用烦恼该怎么办,老天已经帮她作了决定,出了这个大门,两人再无干系,他又即将出远门,想来过不久就会把她抛诸脑后。

  思及此,她再不想强颜欢笑,只道:“少爷保重。”

  当她错身而过时,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臂,“莳香。”

  她仰头望着他,不明白他还想怎么的,事情都到这地步,再无转弯的余地了。

  “你……你……”他有满腹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

  莳香扯着他的袖子,想质问他:你做什么老是这般吞吞吐吐、不清不楚,弄得人心浮气躁,你要真对有意思,你就说。

  这些话在她心里打转了许多日子,都要闷烂了却依旧没问口,气愤他畏畏缩缩没担当,可自己又好到哪儿去,每次想质问他,最后关心又总是作罢。

  他的踌躇与矛盾,不正是她的吗?

  他们都明白却又放不下,就这么熬着熬着,熬得心慌,可如今总算要告一段落,她失落、惆怅,却又有如释重负之感,心底那块黑压压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再不用提心吊胆、彻夜难眠。

  “出门在外,你自己小心。”莳香叹气,经此一别,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他挣扎地想说些什么,终究化为一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点点头,“你也是。”

  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才又道:“你三哥……我也不想下手那么重,可反应太快……”

  “我知道。”他与莳香也是较劲过的,岂会不晓得她的能力?就像练武的人一样,身体的反应是快过脑子的。

  又是一阵沉默,莳香忽地扯开笑,调侃道:“你拉着我我怎么走?”她本是洒脱爽朗的性子,让她站在这儿与他别离难舍、十八相送,她还真做不来,不如潇洒道别。

  “就这样吧。”她扯开他的手,再不看他,迈步往前。

  “莳香。”他在原地唤了一声。

  她缓下脚步却没停,然后她听见长长的叹息声。

  “我不想委屈你。”

  她回过头,不明所以。

  他定定地望着她,“你等——”

  “莳香。”文青灵从另一头跑来,“怎么样了……”

  文丞佑的话语消失在空气中。

  莳香望着他,想追问他是什么意思?她踌躇地转身想问清楚,双脚却如千斤重……

  “莳香……”文青灵气吁吁地跑到她身边,“怎么样?”

  莳香将视线从文丞佑身上拉回,对文青灵露出一抹强撑的笑容,文丞佑立在原地,话语在喉间滚动,却无法化为语声,如同断裂的琴弦,迸出最后一声残音,震得人心弦震动,却再无续接的音声,最终消散于空,归为平静。

  第10章(1)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见儿子走进来,大太太放下手上的茶杯。

  文丞佑摇头,“没什么。”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她又怎会不明白?“你二婶是个不饶人的性子,莳香被赶也是意料中的事。”

  早在二房的人来讨公道前,她与丞佑就先知会过了,她会尽力保下莳香,绝不让二房动她一根寒毛,虽说对良民动私刑犯法,但人在气头上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来。

  她能保证莳香不受皮肉之痛,却无法承诺能保住莳香的差事,虽说文丞薪动手在先,可如今躺在床上的也是他,哪个做母亲的看着儿子受伤不会心痛,依二太太的个性绝不会善罢干休。

  既然打不了莳香又无法送官,也只能把她赶出去眼不见为净,大太太就是摸透了二太太的个性,所以让丞佑留下来适时插上几句话,让二太太认为太房看重莳香,不愿让她走,这打是纯粹是心理战。

  如果他们爽快答应二太太的条件,二太太肯定不解气,还会找麻烦,要报复的时候当然是想夺走或破坏对方最在乎的人事物,如果对方淡定从容,就不叫报仇了。

  为了取信二太太,她索性让丞佑在场反驳几句,她再表现出为难的模样,跟对方作作戏,见火候差不多了,再为难地答应,果然,一切如她所料,水到渠成。

  “都把最坏的结果同你说过了,怎么还拉着一张脸?”文连氏问道。

  莳香在不在文府当差,不是文丞佑关心的点,他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对母亲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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