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红书没有细看对方的长相,也无意与人共享这一处小天地,她失望的转身,才刚刚察觉有人从背后靠近她,就突然让人圈抱在怀里。
一阵酒香跟着体温挥散开来……
“你做什么?快放手!”红书气急败坏的怒斥,却没有半点效用,反而觉得箍紧自己腰身的手臂越圈越紧,直到自己挣扎不休的身躯牢牢熨贴在一副坚硬宽阔的胸膛上。
肌肤上窜起熟悉的酥麻刺痛,原本剧烈挣扎的红书忽然静止了下来,世界瞬间缩小成这方寸之地,只听得见男人强壮平稳的心跳声,还有她自己紊乱轻浅的呼吸。
“尉迟……不!”红书苦笑着摇头,上一刻的喜悦在现实的冲击之下成了嚷不下的苦涩,“是王爷才对……”
红书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请你放手。”
她很自豪的在心里给自己拍手鼓掌,这次声音平稳得几乎没有破绽。
牢牢将她圈抱在怀里的男人维持着沉默,却也没有松手的打算,好像只要能这样拥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红书却一根又一根的试图扳开他的手指,神情温婉,态度却十分决绝。
“我们都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有回头路了!
秋夜沁凉如水,大厅里喧哗嘈杂,杯盘碰撞声不时夹杂着劝酒鼓噪的喝采,这节骨眼上,又有谁会听见隐藏在花圜一角的小凉亭里传来的幽幽叹息?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像是欣喜命运的安排,又感叹彼此必须形同陌路。
“红书,我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见你。”他以为她早已在回到京城的路上,方才听见她的声音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红书不无伤感的闭上眼,似乎也想起了前几日画舫上的隔空凝视。“王爷,放开我,别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冷静自持的不像她,“别忘了你已成亲。”
尉迟观闻言低声朗笑,“红书不傻了呢,知道要避嫌了。”
他又何尝不是刻意阻止自己去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呢?
可是他越说,却将她拥得越紧,当下心中百转千折,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闪过一丝坚决。
“我还没成亲。”御书房里的决定,如今看来的确是明智之举。
红书浑身一僵,接着慢慢的柔软了下来,“王爷,就算这样,你也该放开我。”
他热烫的体温把她牢牢的包围着,让她不由得心慌晕眩。
“你还是叫我尉迟吧,反正你从来也没把我当成王爷看待。”尉迟观带有凹槽的坚毅下巴在她发顶轻轻的磨蹭,有着说不出的亲昵。
红书低喘了一声,握紧了小手,勉强抑制住从四肢百骸蜂拥而上的酥麻颤栗,当下明白自己必须趁着理智尚存的时候,尽快跟他拉开距离。
“晚了,我该走了,明天还得早起。”
相对的,在宴席上还郁郁寡欢的尉迟观不知为何却显得轻松了许多,似乎有了谈天说地的兴致。
“早起?做什么?”他得寸进尺的将自己的脸庞依偎在她纤巧的肩上,激起怀中女子一声娇喘,还有他心房满满的快意。
“我……回京城。”红书音线明显的颤抖,卑微的发现自己和他耳鬓厮磨的这一刻……只觉得幸福喜悦。
“我也是明日离开这里……去南疆。”他低声说着自己的行程,没想到红书会一脸忧虑的半转过身来。
他和她四目相对,看见了无庸置疑的关怀与爱恋,那瞬间,他在这世间的存在顿时重于泰山,不再轻如鸿毛。
“南疆……”这两个字最近时常听见旁人挂在嘴上,红书倏然双眼圆瞠,想起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你又要去打仗?”红书下意识的扭紧他胸前的衣襟,没发现自己早已跟他面对面,颇有几分投怀送抱的暧昧。
“嗯。”尉迟观敏锐的察觉她的温驯,顺势将她贴靠在自己胸膛上,“前线粮草不足,我这次是来借粮的。”
生死关头,红书只惦念着他能否平安。
“一定要打赢才能回来吗?”她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评然作响,不知怎么的泛起了浓浓的不安。
“嗯,输了,不是死在战场,就是回来向皇上负荆请罪。”尉迟观事不关己似的分析战败的下场,不知是太有信心,还是早已把生死置之于度外?
红书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心中不祥的念头,近乎恳求的跟他商量,“先求平安,再求打胜仗……可以吗?”
她肤浅,她懦弱,她只是一个渴望跟家人团聚,也希望心仪的男人平安顺利的傻姑娘,她才不要他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对国家的爱戴与忠诚。
“你求我。”尉迟观双手捧住她只剩巴掌大的脸,就着前方回廊微弱的烛光,仔细端详她益发柔美清丽的五官,暗自惊叹她这几个月的变化。
“我……求你?”
她螓首微仰,无助忧虑的模样让他对于“美”这个字,一了新的体会。
他微微俯身和她额头靠着额头,温柔诱哄,“对,求我。”
红书只想确认一件事,“只要我求你,你就会平安归来?”
尉迟观轻轻阖上双眼,毫不犹豫的应允,“我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尉迟观,我求你此去南疆务必平安回返,凯旋归来。”她不假思索的说出心中念想,没有故作姿态,没有百般刁难,只有一心一意——
望君早归!
他低头吻住她微微发颤的唇瓣,轻轻柔柔的注满怜惜,这几个月空虚飘荡的灵魂终于回到原点,心神一片清明。
“红书,要是我死在战场上……别为我哭。”尉迟观的低语让轻风吹散,想凝神细听,却只闻桂花香浓。
红书愕然跌坐在石凳上,足足愣了半晌,才明白尉迟观早已悄悄离开,回廊上忽然灯影幢幢,有人举高了手中烛火,朝着小凉亭的方向大喊——
“红师傅?是红师傅吗?”
这寻人的小厮,不就是苏府指派给她的那一个?
“是……我是。”红书飞快的整理好稍嫌凌乱的外表,若无其事的走下小凉亭。
若不是自己的唇瓣火辣红肿,她还真要以为自己方才作了一场槐南梦。
藏身在假山后头的高大男人同时伸手抚着自己宽厚的唇瓣,意犹未尽的无声叹息……
第7章(1)
龚玄阳出身京城首富,龚家庞大的产业遍及全国,如今他身负重任来到水乡江南,自然也有一处雅致的临水别苑可供休憩。
这几天忙着跟这群粮商虚与委蛇的龚玄阳此刻坐在书房里,紧盯着从喜宴回来之后,就一直陷入沉思的尉迟观,两个人就这样默然无语的分坐一旁,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龚玄阳终于率先打破沉默。
“你该不会打算这样坐到早上吧?”他可是累了,恕不奉陪。
尉迟观终于抬眼看他,摇摇头后又变回石像。
龚玄阳更加确定他不对劲。
“你刚刚吃酒席吃到一半,跑去哪里了?”好像从他回到座位上开始,就更加心不在焉。
要从这张黝黑粗犷的脸庞看出异状,嘿嘿……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尉迟观眼也不抬的继续盯着对面那张黄梨木圈背椅角。
“闷,去走走。”言简意赅到几乎等于没有讲。
“你应该不是在担心借粮的事情吧?”这是皇上亲自交代下来的差事,他龚玄阳再怎么不争气,也会尽力把这件事办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