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属下会再亲自去巡视。”
这是每一年汛期将临最重要的事,众人皆不敢轻怠。
“你先准备一下,等会儿一起过去。”靳韬思忖着,还有什么事是因为大婚而搁置一旁未处理的?
眼见主子的身影渐行渐远,雁尹挠腮,叹了口气。
一旦主子的思绪完全放在公事上头,肯定又要没日没夜的埋头苦干,这样下去,不是摆明了将新娘子晾在一旁,有成亲等于没成亲吗?
枉费他还奢望这来自天朝的姑娘可以解开主子的心结,现在想来,似乎是他太过乐观了。
天气晴朗,海上带着点湿气的凉风拂来,将慕容谧洗净,披挂在架上,随风飘扬的衣衫,吹得啪啪作响。
骄阳灿亮,天气这样好,说不定过了午,衣衫便可以干得透彻了。
转回屋子里,她倒了杯水,喝了口茶,才有心思在靳韬所居的白虎殿里兜兜转转,瞧瞧四周的环境。
龙余国的王宫跟中土的宫殿布局一样,也是采前朝后寝的格局,前朝是王处理政事的地方,后寝则是王与后、王子公主们生活居住的地方。
跟天朝较不一样的是,龙余国的王子成年后并不会出宫建府,而是在宫内各有所属的宫殿,分别依照星宿命名为青龙、玄武、白虎和朱雀四殿。
靳韬所居的就是白虎殿,她抬起头,看着写着龙余国古文字的白虎殿宫牌,突然觉得那个虎字纹特别眼熟。
她虽然会说龙余国的语言,但不会书写,更不用说是龙余国的古文字了,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疑惑的蹙起眉头,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脚下不小心被墨色礁岩绊到,让她踉跄了下,问题随即被抛诸脑后。
白虎殿是当日所住的月涯阁的三倍大,同样是建在墨色礁岩上头,因此宫殿外院不时会踢到礁岩,走起路来要格外小心。
除了礁岩以外,白虎殿外的布置其实颇具雅心,宫殿四周种植了许多半人高的矮树,树叶带着青松与薄荷的味道。
不管是风拂过,或者是经过碰着,那香气更是浓郁的飘散在空气中,教人闻得舒爽。
这也让她霍然明白,靳韬斗篷上的好闻气味究竟是因何而来。
除了矮树,还种了些耐旱的植物,为这一片墨色礁岩所构成的天地添了几分盎然绿意,给人生机勃勃、充满生命力的感觉。
走过一条平铺的墨石大道,便可看到气势恢宏的主殿,主殿正厅是待客厅,两侧又有供给王子吃食的厨房、值卫下人房,天井后有个花圜,穿过花园才是两人的内寝居所。
她替靳韬洗完那一大落衣衫前,便是寻到厨房,找到厨娘,要皂荚、找水与晾晒衣衫处。
过了午,翻了几本由中土带来的书,她没什么胃口的草草用过午膳,歇息片刻,便收了衣衫回房。
途中,实在不习惯脚边处处有礁岩,她即便小心翼翼,脚踝还是被粗砺的礁岩刮了好几道新口子,伤口不大,渗出的血却染脏了裙摆。
慕容谧惦记着回屋子后要看看伤口,却因为怀里那一大落洗净的衣衫,被转移了心思,完全忘了要处理伤口这件事。
衣衫被阳光晒过后,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她不自觉的将脸埋在热烘烘的布料里,鼻息间仿佛又闻到夫君身上那股清爽的气息。
突然,她的脸儿一热,心虚的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所幸六个婢女都被调走了,宫殿内也静悄悄的,要不然被人看到她的行径,岂不是会笑话她?
她松了口气后,仔细的检查,发现有几件衣衫需要缝补,挑出来,搁在一旁,才拿出御赐的熨斗,置入烧红的木炭,将衣衫熨得平平整整。
捧着熨整好的衣衫,放到柜子里,慕容识顺手就将靳韬的衣物重新收拾了一下,依季节和新旧摆放。
手上忙碌着,心里则盘算着,出嫁时皇帝赐给她不少布料,当中有几匹质材凉爽透气,应该可以拿来为夫君缝制一些衣衫。
女红是天朝女子必备的才德技艺,缝补衣衫、裁制袍服都难不倒她,尤其是帮夫君做的针线活儿,她更加用心,浑然不觉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待她回过神来,竟已是日落西山时分,橘红色的夕照将屋内染上灿烂光辉。
慕容谧起身,讶异时间居然过得如此快,还来不及细思,便听到厨房派人来问是不是要用晚膳了。
她不清楚靳韬用膳的习惯,跟厨房的人打听,传话的人闪烁其词,说得不清不楚,问了老半天,也得不到有用的讯息。
她敛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只好说她想等三王子回来,再一起用晚膳。
虽然她与靳韬还不是十分相熟,但毕竟成了亲,成了夫妻,她应该主动了解他的喜好和习惯,才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茫然无措。
想到靳韬不久后便会回来,她的一颗心怦动,不自觉的走到妆台前,梳了梳头发,再在唇上抹上一点胭脂,增添神采。
梳妆完毕,她无事可做,只好找了几本绣样本子,想选个适合绣在靳韬新衣上的花纹。
此时的她浑然不觉,靳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据她的思绪,揪住她的心。
看了好一会儿绣样,他又迟迟未归,她觉得有些乏累,便趴在桌上睡着。
靳韬忙了一整天,又跑了一趟内地城矶,回到白虎殿已经过了戌时,渐渐掌起的灯,点亮了四周如墨般的夜色。
他进入内寝,屋子里竟是一片漆黑,不禁心生纳闷,这么晚了,慕容谧上哪儿去了?
疑惑之际,他没多久便发现她伏在前厅桌上睡着的身影。
他走近,已经适应夜色的视线瞧见那些绣样本子,而他的新婚娘子正睡得酣熟。
靳韬垂眸,定定的看着她的睡颜,竟然无法移开视线。
他知道他的妻是个美丽的女子,莹白的脸容五官细致,纤柔的身躯婀娜有致,那一身冰肌玉肤更是销人心魂的极品。
仿佛感觉到两道专注的目光落在身上,慕容谧猛地惊醒,一对上那双在黑暗中灼亮的眼眸,惊诧的倒抽一口气。
靳韬没想到会吓到她,立刻出声,“是我!”同时迅速掌起灯,室内恢复一片光明。
听到那清朗的嗓音,慕容谧眨了眨双眼,看清楚眼前那张清俊好看的男性面庞,这才窘迫的开口,“你……夫君是几时回来的?”
她有睡得这么熟吗?竟然没听到半点动静。
靳韬看着她雪白的容颜染上粉晕,没来由的想起昨夜的激/情,心跳顿时加快,意识到胸口不该有的骚动,他暗暗蹙眉抑下,温文的说:“刚进门。”
多年来,他清寡自抑,将心思全放在父王交给他的差事上头;昨夜与她意外美好的鱼水之欢,让身为男人与生俱来的yu/望如溃堤洪水,淹没了理智。
再见她,他的心竟轻易的兴起骚动,想将那凉如润玉的柔软娇躯揽进怀里。
他厌恶如此放浪纵欲的自己,因为他对她……有欲无情。
抗拒的心态让他想远离她,远离这个会诱他变成兽的娇花。
慕容谧终于等到他回来,浑然没发觉他藏在温朗神情下的心绪,她看了看时辰,急忙说道:“都这么晚了,我去让厨房备膳。”
眼见她说着便要往外走,他喊住她。“不用了,我在外头用过了。”
她停下步履,怔怔的望着他。
她以为……新婚初日,他应该与她一起用膳,就算没法,也该派人说一声,别让她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