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能说完,纪书妤便看见自家大哥除了一脸呆愣之外,脸上居然有着她从没见过的景象——
一颗晶莹的豆大泪珠子居然毫不客气地滚出他的眼眶,这是怎么一回事?
「咳,我知道你很爱嫂子曼曼,当然,她也是很爱你的,但你现在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她不自在地从包包里拿出了面纸递了出去。
「妳不懂……」
纪博尧所谓的不懂,指的是失而复得的奇迹感动,但听者却是完全联想成为另一层的意义。
纪书妤耸耸肩,不做任何争辩,因为她确实不懂,不懂除了深爱的家人之外,爱着另一个人是如何的滋味。
第7章(2)
纪博尧拭去脸上仅有的一抹湿意,打从心底将所有发生的一切再次整理。
他失去了曼曼,接着想起了大树、传说、老婆婆……他向大树许了愿,紧接着时间倒回了,回到了出意外的这一天,而曼曼遇上了相同的意外,唯一不同的是仍在,并未离任何人远去。
这一切若不是真的,那么便是他彻底的疯了,但他情愿相信前者,即便他真的疯了。
手术的时间并不长,可对待在手术房外的纪博尧而言,时间却彷佛被放慢了十倍,除了心中担心她的伤势,心疼她必须忍受的疼痛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仍是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一个用力眨眼便消失。
短暂的时间,在纪博尧的心底成了漫长的等待,他无心计算时间,双眸只能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直到它终于滑开来。
在医护人员扬声喊病患家属之前,纪博尧就已第一个趋近上前。
护士推出病床,但床上的人儿却是紧闭着眼,这一点让纪博尧十分担心地朝着医生问道:「医生,她的情况如何?」
在进行手术之前,医生早已经将所有医疗程序向纪书妤详细说明,日后伤处维护及复健方式也一并详尽告知,但看见纪博尧这副焦急的模样,他仍是耐心地将过程再次详述。
「左肩锁骨骨折的部分,手术顺利完成,但仍需要一点时间复原,王于脑震荡的部分,待她醒来若无呕吐、晕眩等情况的诂,便无大碍。」
说明完毕,苏曼曼被转回病房里。
纪博尧本以为还得等上一些时间,她才能够清醒过来,可回到病房内约莫三十分钟后,她醒了。
※※※※
除了身上不同部分纷纷传来程度不一的疼痛之外,苏曼曼全身无力,大脑彷佛教人灌入了千斤水泥,阵阵抽痛、混沌。
见到床上的人儿有了动静,纪博尧与纪书妤两人有默契地压抑焦急、担忧的心情,仔细观察着她现下的反应。
「感觉如何?」纪博尧轻声地问着躺在床宋上显得虚弱的人儿,黑白分氲的眸底满是不舍。
「全身……痛。」听见耳边温柔的问话,苏曼曼反射性地回应着。
她伸出手想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但才微微地一抬手,手腕便教人轻柔地扣住了。
「别碰,妳的额头上有个小擦伤。」纪博尧无法理解自己的声音竟然能够如此平稳发出,但掌心里传来了她的温度,那真实的温度,令他的手无法自抑地颤抖着。
「我想应该先请医生过来看看。」
纪书妤开口说着,同时按下了床头边的按钮,苏曼曼这也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眼皮又酸又重的,但苏曼曼努力地眨了又眨,因为她发现这个动作可以让她那沉重又堵塞的大脑得到疏通。
「我怎么了?」再努力眨呀眨,每眨动一回,苏曼曼便觉得自己多清醒一分。
「妳被一辆闯红灯的房车撞到了,左肩锁骨骨折,还有轻微的脑震荡。」看她一脸像是什么也记不得了,纪书妤忍不住蹙眉问道:「妳还记得当时的状况吗?」
听见问题,这回换苏曼曼蹙起了眉。
她偏着头想了又想,但越想越是头疼,最后她只能摇着头说:「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了,没事就好。」一听见苏曼曼喊着头痛,纪博尧急忙要她停止回想,连带原是轻握着她的手腕,也不禁加重了些力道,虽仍是不握疼她,却是更强调了他的存在。
他拉走了她努力回想的专注力。
头虽然仍是阵阵抽痛着,但混淆不清的思绪此刻已经回笼至少百分之八十以上,除去忘了意外的发生当下,她已称得上是完全清醒的。
「纪总?纪小姐?」苏曼曼再一次蹙着眉,可这回针对的是纪家兄妹两人。
他们为何在这里?难道他们就是肇事者?
苏曼曼缓缓地抽回被握住的手腕,心底暗自庆幸着他并未紧握不放,要不她也没多余的力气挣扎,那只会徒增尴尬。
「妳叫我什么?」
「妳喊我什么?」
「我……认错人了吗?是你们撞伤我的吗?」为何他们俩的表情一样的吃惊呢?
「天啊,医生动作怎么那么慢?为什么还不来呢?」纪书妤头痛了,在医生来到之前,她不允许自己做任何可能的揣测。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曼曼真的出大事了。
※※※※
在医生也跟着紧张的询问之下,苏曼曼记得自己是谁,对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切都能清楚说明,但病房内所有人之中,她唯一熟悉的,却只有一人——
金德烈,她的舅舅。
对于自己的丈夫及小姑的认识,她却仅止于一个是与她读过同所高中的女同学,另一个则是偶尔少数机会能远远看见的身影,一个与金氏有合作关系的高层主管。
而着急跟着赶到医院里的纪氏夫妇,她则是压根儿完全不认得。
她的记忆像是被阻断了,虽然医生一连串的询问还未结束,但众人心底的想法却是难得地一致。
她纪得所有的一切,却遗忘了有关纪家人所有的事,包括她嫁给了纪博尧,她的记忆像是从某个时间点上被完全阻断了,所以医生问了另一个与她周身人物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请问妳记得今天的日期吗?」
「当然。」苏曼曼点了一下头,接着说出了日期。
当她说完她认为的时间之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尽是极度打击与错愕。
「我……记错了时间吗?」除去身上的疼痛,她现在开始感到十分地不安,众人看着她的眼神全是负面的担忧情绪,集结起来太多也太复杂了,现在的她没有力气一一分解抽丝所有,她只想知道她的问题是什么。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思索着该如何向她开口说明,她这样等同是失忆的情况,在他这十年的医师生涯中也是头一回碰上。
最后医生选择说出了正确的日期时间,并告知她失去两年记忆的事实。
「妳的记忆整整遗落了两年的时间,外伤的部分只要好好休养,是不会有大碍的,而关于记忆这部分,我得再为妳做些检查,才能给妳明确的答案。」或许是血块压迫了某些神经,造成部分记忆遗失的结果,但这部分在尚未经由检查得知答案之前,他不能不负责任地向任何人下定论。
最后医生再说明了些注意事项,便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病人及家属。
纪书妤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的情况让她无法从脑子里挑选出适当的词句说出来,最终只能阖起唇瓣看着身旁的大哥。
而纪氏夫妇对于媳妇这突来的意外状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曼曼忘了这两年来的一切,等同忘了已家所有人,他们又该如何向她动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