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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笑,让她的心跳险些漏了半拍。她不知道,他笑起来可以是这样的好看。

  她垂下粉颈,行了个礼。“既然如此,那就请王上准我在先王墓旁结庐而居。为先王尽一份心意吧。”

  这样的请求,应是合理合情的,如此,或许多少可以平息乌孙的愤怒。

  更重要的是,她不必接受“夫死从子”那样的屈辱的安排。

  来到异域,她早已知道今生只怕再也无法重回故国,因而,只要能求得两国的和平,她宁可以最单纯、最不受干扰的方式执行她的使命。她从未奢望要在这蛮夷之国找到自己的幸福,如今亲眼见到乌孙人民对她的仇视,以及昆鹰眼中的恨意,她只希望,能尽一切的力量化解这些误会与仇恨。

  即使,一生长伴青灯古佛,她也心甘情愿。

  “哈哈哈——”他朗声大笑,笑里有着明显的讥讽。“以为这样我就会因此放过你?”他再勾起了她精巧的下巴。“没有要你陪葬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既然来到这里,你的一切就由我做主!你是汉室公主不是吗?既然如此,我昆鹰怎可能会亏待你呢?多少女人想成为我昆鹰的妻,而你,一个汉女,能成为乌孙国的右夫人,可是你最大的荣耀!今晚婚宴后,你就得住进我的帐下,伺候我的‘生活起居’。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她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跌。

  不仅为他执意娶她的决心,也为他那句右夫人所惊震。

  右夫人! 乌孙的后位向来是分为左右的。胡人尚左,因而以左为尊。如今昆鹰册封她为右夫人,分明是想贬抑她的地位,同时也表示了对汉王的不满。

  “王——”莫飞出声,似乎对这右夫人的地位也有些意见。

  “够了!”他一扬手,示意号角吹响。

  然后,他用力地扯过她的手。“我的右夫人——从现在起,我是你的王!你的夫婿!你的天!记住。从今以后,不许再用‘你’这个字称呼我,你不配!”他握紧了她的臂膀警告着。

  她皱起了眉头,强忍住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不再多言。

  如果这真是她的命运,她必须接受吗?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回汉宫,她爹娘要有何颜面对朝廷、面对列祖列宗?难道,她真的无力阻止吗?

  和亲,是圣上的托付,是大汉子民的安危所赖,在答应远嫁乌孙的那一刻,她的命运早已注定。但——下嫁一个本该是她继子的男人……要她如何能接受! 然而,望见他脸上的神情与四周不友善的目光,她知道现在的她无力改变这一切。

  但,她是不会就此屈从的。只要、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知道自己会想出办法的! “是的,王。我会遵从王的一切嘱咐。”她听见自己以一口清楚的乌孙语回答着。

  听见她突如其来的示弱,他惊愕地抬眼。一低头,却望进那双璀璨的双眸。那双眼,没有害怕、没有屈辱,有的只是一片的坚定与明澈……和她口里的谦卑全然不符。

  刹那间,他险些陷在那泓深潭里……

  “希望你——说到做到!”他浓冽的眉挑起,仿佛在质疑她的回答,也给了她警告。

  她凝望他荧荧的眼眸,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拥有铜铁般的意志。在情况未明朗之前,她绝不会笨到让他有机会伤害她。

  从他眼中的恨意看来,她知道,他会的。如果有好的理由的话。

  “很好。”他点点头,扬起的号角催促着送葬的众人前行。

  而她。君心月,在嫁入乌孙的第一天就参加了先王的葬礼。然后,即将嫁给他夫婿的儿子,成为乌孙国的王后——右夫人。

  叹只叹自古以来,女子的命运皆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二章

  一样的月夜、一样的星空,然眼前的景象却已全然不同以往。

  在经过那样的悲伤的丧礼后,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庆祝新王的婚礼,尤其这位王后又是他们所仇恨的汉人。

  换过一身乌孙和长裘后,君心月静坐在昆鹰身边,面对着营火,观赏着冷淡却又不得不举行的婚宴。

  身旁的他阴沉着一张脸,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表演,手中的酒不断地斟满,又空了,再斟满,从头至尾,他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仿佛连她是否存在都不想知道。

  这儿的夜,真冷。

  她反射性地环住自己,似想用双手的温度温暖身上及心中的冷。没想到,乌孙的气侯是这样极端,白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夜晚,却又异常地冷,习惯江南和煦气候的她,一时间实在很难适应。但话说回来,来到这里,她能适应的地方还真不多呢。

  稍早,她所带来的每一件汉家服饰,全被他派人一把火给烧了。如今身上穿着的,是一个叫娜亚的女子拿给她的衣物。

  而娜亚眼中的恨意和妒意却令她不解。恨,或许她可以明白,但妒意?是因为她成为了昆鹰的妻?她不得不承认,像昆鹰那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是会受到许多女子爱慕的,然而敢对她这个右夫人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妒意,可见,这叫娜亚的女子是受到重视的,否则,一般女子是不敢有如此放肆的举动。

  她轻笑。她又能要求什么呢?一个对她完全忠贞的夫婿?她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只是会想……如果,她只是个平民女子;如果,她未曾和亲,是否就能找到真心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呢?

  象爹那样一个忠君爱国、重情重义的臣子,都会在母亲年老色衰时纳新妾,她实在很难相信这野地的蛮胡会有什么情义可言。

  或许,她不该奢望太多不是吗?听说,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呢。

  丧礼过后,她就被带到一个小而拥挤的穹帐中,灰扑扑的毛毡下是一个圆弧的空间。整个穹帐是以伞骨型的木架支撑起来的,木架当中有一个直径约三尺的圆形天窗,所有的光线都是由那儿进来,从地上的灰烬看来,所有的烟尘也应是从那儿排出。而整个木架就这样由羊毛毡层层围住,与外界隔开。

  至于他们所谓的门,只是一块活动的毡子,虽然可开可关,便却似乎毫无隐私安全可言。在这样半密闭的屋子里,还散发出阵阵腥臭。她勉强自己别皱起眉间露出嫌恶的神情,毕竟,蛮人的居所是不能和汉室相比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些人难道都不净身的吗?满屋子都是油腻的感觉,连身上穿的狐裘都有一种难掩的烟渍。

  “够了!”身旁的他突然发出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所有的乐声舞蹈都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站起,朝着众人道:“够了,婚礼就到此为止。”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如获大赦。毕竟,在先王逝世的当儿,又有谁有心情庆祝新王的婚礼。若非逼不得已,他们是怎么也不愿接受这汉女为后的。

  “起来!”他弯下腰,一把提起了她。语气和态度是极为粗鲁蛮横的。

  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撑扶”,依着他的要求起身。

  待她站起,他单臂环住她的纤腰对众人道:“从今天起,这就是我的右夫人,你们的王后。”他停了停,凶狠的目光直射向她,低语道:“停止你不当的举动,女人!在我的人民面前,记住你的身份,服从我是你唯一该做的事!”

  他的话,让她停止了挣脱环在她腰际的臂膀的轻微挣扎。她瞪大了眼睛,不再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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