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股浓烟扑面而来,呛得罗敷差点窒息,灼热的气体烧灼着她娇嫩的肌肤,四窜的小火花好几次差点烧到了她的头发。
她屏住气,冲到正在燃烧的木架前,把布一匹匹抽出来扔进清水池中。
等她抽出了最后一匹布,抱着它跳进清水池时,木架恰好倒榻。
“救……命,救……救我……”一个虚弱的求救声响起。
罗敷从水池中探出头,四处寻找,“陈叔?!”
她连忙从水池中爬出来,爬到老陈身边,“陈叔,你还好吧?”
“救……救我。”老陈气息奄奄地说。
他的腿被屋顶掉下的木梁压住了,看起来很严重。
虽然有些疑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染坊里,罗敷还是打算救他。
“陈叔,第一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把木梁推开。”
罗敷用袖子抹抹脸上的水珠,双手顶住木梁:“我开始数了喔,一……二……三……用力!”
“再来!一……二……三……用力!”
“我的腿……好痛啊……”老陈痛苦地嚎叫。
“你再忍忍,就差一点你的腿就可以出来了,再忍一下啊!”
罗敷拚尽力气去推沉重的木梁,木梁移动了两三寸,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老陈瞪着大面积倒塌的墙,惊恐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灰尘,浓烟呛得罗敷喘不过气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倒地的一刻,罗敷喃喃呼唤着阿木的名字。
“阿木……阿木……你在哪里?救我……”
第6章(1)
阿木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浓烟,判断出方位就在罗家附近,他心急如焚地往回赶。
当确定火是从罗家染坊烧起来时,他的心都快凉了。
邻居自发组织救火,但风势太大,眼见罗家的后院就要被烧光了,阿木赶到时,火势已经向前院烧过来了。
他一路上一直乞求上天保佑罗敷乖乖待在自己房里,并且已发现火灾逃了出来。
“阿木大哥!罗敷姊姊还在里面……”一见阿木来了,小艺急忙跑过来,“大哥,你快救救罗敷姊姊!”
阿木闻言心头一紧,从小艺手里接过水桶,兜头淋下,把一块淋湿的毡布披在身上便头也不回地冲进火场。
踹开罗敷闺房的门,没有人!
不祥的预感几乎让阿木发狂,他拔腿向后院狂奔。
一看见原先挂在院中的染布全被扔到火烧不到的地方,阿木知道罗敷肯定在染坊里。
他把毡布拉到头顶,一头冲进火势最为严重的染坊。
“罗敷、罗敷你在哪里?罗敷,求求你回答我……”阿木疯狂大吼。
染坊中到处都是火舌肆虐,墙壁倒塌,木梁也掉了下来,阿木看着眼前的情景,几乎害怕地颤抖。
“罗敷……”他绝望地大吼。
“在……这……”一丝微弱的声响从堆叠的瓦砾下传来。
阿木急忙奔过去,双手并用的掀开一块块被火烤得烫热的瓦砾。
“是你!罗敷在哪?”阿木一见是老陈,当场就变了脸。
“你先救我……”
“告诉我罗敷在哪里?”阿木厉声大吼,单手掐住老陈的颈项,几乎让他窒息。
老陈虚弱地用手指了指西南方位,阿木便立即扔下他去找罗敷。
在推开一块粗木后,他看见了她。
那一刻,他几乎不敢去确认踶否还活着。
他只知道,如果她死了,他便再也不会走出这片火海,他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他伸手探探她的鼻息,感谢老天,她没死!
阿木用毡布包住罗敷,把她横抱在怀里,正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候,脚被一只手拉住了。
“求求你,救救我……”老陈可怜兮兮地乞求。
阿木没有迟疑,把罗敷换个姿势扛在肩上,一手揪住老陈的衣襟冲出火海。
“出来了,出来了!”热心的邻居们立刻把水泼到三人身上。
接下来,就是救火大队的事情了。
阿木松开老陈的衣襟,把罗敷从肩上抱下来平放在地上,用力拍打她苍白的小脸,“罗敷,你醒醒。”
罗敷咕哝着醒过来,喉中的残烟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阿木拍抚着她的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闭上的双眼有微微的湿润。
他在害怕!
罗敷感觉得到他在微微颤抖,她睁开双眼,轻抚着他的头,“阿木,我没事了,我在这里,你已经把我救出来了。”
“对,我把你救出来了……感谢老天……”他低喃着抱紧她,脸贴着她的脸,感受着她温暖真实的拥抱。
“老陈,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想吓死我们母子俩吗?叫你不要干这种亏心事,做了是要遭报应的,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这个没心肝的,你也不想想,你死了,我们母子俩要怎么办?”老陈的妻子跪坐在老陈身边号啕大哭。
“我也正要问你,这仇竟是怎么一回事?”阿木确定罗敷没事后,站定在老陈身边,等着他坦白交代。”
周围的邻居也聚集过来,小声地议论着。
老陈低下头,惭愧地说:“是我鬼迷心窍,如今遭了报应也是活该!是镇长……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搞破坏,我那次酒醉是故意的,没想到却无心帮了你们,这次染坊也是我放的火,镇长知道你们已经染好了布,就逼我来烧染坊,没想到,我却连自己也烧进去了……是老天在惩罚我呀,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把他送官,让他去蹲大牢……”
“唉,他也有家要养,上面还有一个九十几岁的老母亲,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再说还有那个丧尽天良的镇长,难不成要让他逍遥法外不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镇长带着几个壮丁来了。
“罗大娘在吗?我按时来拿布了。”镇长趾高气扬地叫嚷。
“老板娘不在,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阿木拨开人群,抱着罗敷走出来。
“听说你们家的染坊刚被烧了?”镇长打量一下火已经被扑灭的罗宅,“希望你们的布没有被烧掉。”
“喂,镇长,你别太过分!罗敷姊姊只是不想给那个什么苏州知府的做小老婆而已,凭什么要染上五百匹好布做赔礼?那个知府家里就没布做衣裳吗?还是你耍了什么诡计,想自己占便宜?”小艺第一个跳出来打抱不平。
“哪来的野丫头,给我滚一边去,再乱说话,小心我叫人收拾你!”被踩中痛处,镇长恼羞成怒,他指着阿木,“如果有布,就把布拿出来,如果没有,我们立即带人走!”
“简直是强抢民女嘛!”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等着遭雷劈哦……”
“就是说呀……”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镇长。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既然没有布,还不把人带走?”镇长狗急跳墙,准备直接抢人。
“我是不会让你们把我妻子带走的!”
阿木此言一出,原本闹哄哄的现场立刻静下来,大家全都讶异看向阿木。
就连罗敷也愣住了。
“你妻子?”镇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哈哈干笑两声,“你说罗敷是你妻子?街坊邻居可都在这儿,你什么时候聚罗敷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阿木冷笑一声,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徐徐展开,递到镇长眼前。
“如果识字的话,就应该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吧。”
“本人自愿把独生女罗敷嫁与阿木为妻,空口无凭,特立此据为凭,双方永世不得反悔!”最后是三个鲜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