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顺手把手里的豆干塞到阿木怀中,轻提罗裙跑到小贩面前。
“锅巴?”阿木挑眉。
“锅巴就是煮米饭时,在锅底结成微焦的那层米干,锅巴有米饭的焦香,又脆又香。”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吃过。
“还有杨梅蜜饯!”她最喜欢吃杨梅蜜饯了。
“姑娘喜欢吃杨梅?”小贩笑问。
“是呀!不知你的好不好吃?”罗敷轻轻拈起一枚放进嘴中,“好甜。”
她也拈一个放进阿木的嘴中,轻笑着说:“最好的杨梅蜜饯,是把各样药材,用蜜炼制过,滚在杨梅上,外用薄荷、橘叶包裹,能生津止渴、去恶味。怎么样,不错吧?”
太甜了!阿木皱眉,忍着没有把杨梅吐出来。
罗敷看出他不太喜欢吃甜,便向小贩买了些锅巴,递到阿木手上,“这是湖镇特有的糯米锅巴,试试看。”
阿木吃了一块,细细品味一番后缓缓说道:“和烧焦米饭的味道差不多。”不过加了些佐料,有了些别的味道罢了,这话阿木聪明地没有说出来。
“只吃零嘴对身体不好,车上还剩了些食物,我们回去吃一些吧。”一路下来,她买的尽是些零嘴,他手上已经拎了好多东西了。
“再一下下好不好?我还要买个东西,我娘也很爱吃的。”不买些东西回去孝敬娘亲,一定会被骂的。
“怕被骂就应该赶快回去。”阿木怎会不了解她?
“人家难得出来一趟,当然要好好逛逛才划算嘛!”
“要买什么?”
“‘绿荷坊’的粉蒸肉,我娘最爱吃了。不远的,前面拐个弯便到了。”娘亲若是见了,一定会开心地抱着她猛亲。
“你在这等,我去买,前面的人太多了。”阿木把手中的东西堆放在罗敷脚下。
人确实挺多的,再说她的脚也有些酸了。
罗敷点点头,叮咛道:“千万别买已经冷掉的,一定要买锅中刚煮好的,要记得喔!”
“你站在这千万别乱跑。”他也反过来叮嘱她。
“知道啦。”他以为她是五岁的小孩呀?“快去吧,我等你!”她推他。
阿木边走边回头,好像很不放心的样子
“让开!让开!快点让开!”
突然两匹快马飞奔过街市,马上的官差用长棍驱赶路边拥挤的行人。
罗敷连忙拎起脚边的东西,移到一个较隐蔽的地方。
“哎呀,阿木忘记拿钱了!她捏着钱包向阿木追去。
“苏州知府大人车驾,闲人走避!”
两队骑马的官兵在前开道,一顶官轿紧随其后,湖镇的镇长骑着一匹大白马紧跟在轿侧。
大街上的老百姓被赶得四处逃窜,商家也赶紧关上大门,生怕惹祸上身。
阿木见情势混乱也顾不上买东西,转身便向来路奔回。
他心跳得飞快,总有不祥的预感。
“阿木……”罗敷大叫,连连向阿木挥手。
人群在她身边不停冲撞,她好几次差点踉跄倒地。
阿木看得心惊肉跳,加快速度向她奔去,眼看着就要近了--
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罗敷向前踉跄好几步,扑倒在地上,东西也散了一地。
“罗敷!”阿木大吼。
不要!那匹来回奔跑驱赶路人的骏马,眼看着就要踏上罗敷的身体……
他血红着眼睛,极力向她奔去。
罗敷跪坐在大街中央,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危险,惊骇地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吓!”
千钧一发之际,阿木跳起身扑向罗敷,他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纤腰往怀里带,一手快速地从怀中抽出短刀,砍向马蹄。
马儿长声嘶鸣,扑倒在地,马上的官兵滚落下来,跌了个狗吃屎。
他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气息不稳,浑身轻颤。
“停!”官兵中领队模样的人扬起马鞭,示意队伍停下。
“大人问前面出了什么事?”知府大人的近侍扯着嗓子问。
“有乱民惊扰大人坐驾。”领队恭敬答道。
“大人说,还不乱棍打死等着做什么?”
领队向两边的官兵叱道:“大人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阿木!”罗敷仰头看他,眼中充满忧虑。
阿木双眸冷凝,拥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他下颚抵着她的发,手暗暗握紧短刀,全身紧绷。
忽地,“呯”的一声,充满力道的棍子落在他背上,阿木的身体狠狠一震。
“不要、不要,你们不要打他。”
罗敷哭喊着,想要从他怀中挣开双手为他遮挡无情的棍棒,无奈他的力气是那么大,紧紧、紧紧地把她整个人包在怀中,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把那两个人拉开!”领队大喝。
“不要!我不要,阿木……”
几个官兵领命上前欲拉开两人,罗敷哭叫着紧紧圈住阿木的腰,死也不肯松手。
阿木凶狠地瞪向来者,野狼似的眼睛闪烁着玉石俱焚的厉光,紧握在手中的短刀等待着噬血的一刻。
几个官兵被阿木可怕的目光瞪得全身发毛,不自觉退后几步。
“你们还在磨菇什么?耽误了大人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知府的近侍骑马行到队伍的前面,看一眼眼前的僵局,脸上有些不耐烦。
几个官兵咽咽口水,又缓缓走上前。
“阿木!”罗敷紧张地揪住他的衣襟。
阿木握了握她的小手,她的胳膊碰触到冰凉的刀柄,打了个冷颤。
双方紧张地对峙,就在官差肮脏的猪手将要碰触到罗敷,阿木的短刀即将刺出的刹那--
“住手,住手,大家都住手!”湖镇的镇长驾马来到罗敷和阿木面前,他从马上下来。“官差大哥手下留情,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是我镇上的人。”
镇长对着官差鞠躬哈腰,又满脸堆笑地对那位高傲的知府近侍说:“知府大人已经说了要放了这两个人。”
“真的?”近侍有些不相信。
“小的不敢欺骗大人。”
近侍驾马回到知府的官轿前,请示一番后,才对前面的领队说:“放了他们吧!”
“你们快回去吧。”镇长扶起罗敷。
“谢谢镇长。”罗敷感激地行礼。
“算了,算了,快回家吧!”镇长摆摆手。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了我们?”阿木皱起浓眉。
他总觉得不对劲!
“叫你回去就回去,问那么多做什么?”迥异于对待罗敷的和蔼,镇长在面对阿木时则很不耐烦。
阿木揪住镇长的衣襟,“你对那个人说了什么?”
“喂,你这个小子想干什么?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听见了吗?”镇长死命挣扎。
罗敷吓了一跳,“阿木,你做什么?快放了镇长。”
“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会放了他。”阿木手上又架了些力道。
“死小子,你是不是想被乱棍打死?我是湖镇的镇长,罗敷是我湖镇的人,我帮她难道错了吗?臭小子,你放手!”镇长叫嚷着。
“阿木,你想气死我吗?”眼见周围的官差虎视耽耽,罗敷着急地拍打阿木的手臂,“你再不放开镇长,我要生气了!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疑神疑鬼的?”
“我疑神疑鬼?”
“对,你就是疑神疑鬼,别人好心你也要多想,你不是疑神疑鬼是什么?”罗敷生气地推了推他,“你是想被乱棍打死是不是?那好,我不管你了!”
罗敷忽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木提高镇长的衣襟,冷冷警告道:“你最好记住,为了她,我会不惜一切!”
手一松,镇长狼狈地跌在地上。
阿木追上罗敷,想要把她手中的东西接过来,罗敷却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