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姐,我姓傅。”他朝着星辰略略颔首,“是阿珩的养父。”
“哦,您好。”星辰马上明白过来,古家老宅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有着英国管家一样优秀的品质,谨慎、镇定、忠诚和保守。
进屋后,傅管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端起刚刚泡好的香茶,喝了一口,依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请坐吧,古小姐,我想跟你谈谈。”
星辰应了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我是看了报纸,才知道阿珩已经结婚了,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娶你。”傅管家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子,“换句话说,我没想到他会娶古世昌的养女……哦,或者是亲生的女儿?”
“对不起。”星辰低声道了个歉,虽然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这件事,却觉得有必要对这位老先生说句抱歉。
傅管家严肃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抬头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内部,“你应该不知道吧?你们在台湾住的那间房子,其实是阿珩父母留下的,阿珩小时候就住在那里,直到破产被封,几年前他从加拿大回去后,才又买了回来。
星辰听了,这才领悟到为什么初到那个个庭院时,他彷佛对那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熟悉得很,原来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是他的家。
“事到如今,我想依阿珩的个性,他肯定不会说,你也肯定充满了疑问,他和令尊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星辰点点头,看着老管家从随身带着的一个皮包里,拿出两样东西,展开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那是两张旧报纸,已经年代久远泛起了黄色,仔细看,其中一张的头版头条赫然刊登一则新闻。
“六月四日凌晨,‘远航集团’总经理程远帆,从公司楼顶跳楼自杀,当场死亡,目前,警方已经排除他杀嫌疑,据称程远帆破产后,又因接受非法资金流向问题被调查,并被台南检察机关限制离境……”
另一张同样是在重要版面,刊登着一则消息。
“六月六日晚间,因破产后跳楼自杀的‘远航集团’总经理程远帆之妻许惠雅,服毒自尽,据悉,程妻腹中已怀有五个月身孕……”
星辰背脊一阵发凉,心弦蓦然绷紧,她将目光从两份报纸上移开,不忍再看。
“一家四口,短短数天就死了三个,剩下十二岁的儿子,孤苦无依,只好送到孤儿院。”
傅管家深深地叹惜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阿珩就是程家的儿子,当时,我因为与办案的车警官熟识,在老车那里听说这件事,心想那孩子与少爷年纪相仿,不如收养他回古家,也好让少爷有个伴……”
“世界上有些事,真是冥冥中注定的,谁会想到,阿珩与买凶谋害少爷的仇人,会是同一个人呢?”
“阿珩的父亲当时一心要发展和壮大‘远航’,就找了一个合作伙伴,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短短两年就把‘远航’给掏空了,阿珩的父亲无奈宣布破产,又因为非法资金流向问题被调查,打击太大,以死示清白,没想到阿珩的母亲跟着也……”
钻心的痛楚一阵阵向星辰袭来,如坠入冰窖般,冷得她不由自主地发抖,一声不响地听着老管家继续游说着。
“那个合伙人,就是古世昌,因为他当时还在‘古氏’任职,所以手脚非常干净,在‘远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直到阿珩的父母出事后,他心里有鬼,才会向我们老爷提出要出国发展,跑去加拿大的分公司避锋头。如果不是后来老爷和太太去逝,他又贪图‘古氏’的产业回到台湾,恰巧被阿珩找人查到了蛛丝马迹,这恐怕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
“为了对付古世昌,阿珩和少爷精心策划了很久,他们做得很好,古世昌再也没有可能翻身了,哦,对了,还有那位马伦娜女士,据我所知,你上次在加拿大机场被人掳走的事,跟她脱不了关系。”
傅管家看向坐在对面一脸苍白,满脸震惊的女孩子,沉声说道:“古小姐,你明白了吗?阿珩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就算他肯,我家少爷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可是你夹在中间,怎么办呢?古世昌再坏,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会眼睁睁看阿珩对他赶尽杀绝吗?”
星辰猛地抬头,紧咬嘴唇,泪眼模糊地望着眼前的老者。
第10章(1)
等傅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屋内如往常一样,平静到彷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小女人正忙着在一只很大的水晶花瓶里,插着粉色的郁金香,听到声响,蓦然回首,向他露出美丽的笑容。
很自然地,他洗澡后会照例进书房工作一会,她则上网看一些设计方面的最新资讯,虽然没有出去工作,可不代表她不再热爱自己的职业。
不过等她洗好澡爬上床的那一刻,已经躺上床的他早就张开了臂膀,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依偎着他,柔顺地被他抱着,状似不经意般,笑盈盈地说:“那些花真美,是不是?”
“嗯。”他笑,温柔的吻着她,半晌,凝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我得回台湾了。”
“哦。”她轻应了声,“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
“嗯。”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里都是泪。
“你……”他正想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回去,她却已打断了他。
“我最喜欢的‘郁金香花节’就要开始了。”
她轻声说着,鼻音略重,状似撒娇,又状似企求:“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
她不想回去看着他厮杀,也不想成为他的包袱,不想因为自己的痛苦影响他,正如傅管家说的那样,古氏夫妇的所作所为让她没脸去向他救饶,可是她也做不到不闻不问,铁石心肠。
所以只能放开他,她不值得他这样。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她不配站在他身边……他居然还悄悄地给了她名分和财产。
怎么有这么傻的男人呢?
许久后,她感觉到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喉间微哽,很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她瞬间泪如泉涌,她想起他曾经对自己说:“既然不愿意,就马上离开,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她不敢告诉他,这一次,纵使她离开,也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距离傅珩回台湾的日子临近,这个城市的春意似乎也越发的浓了。
人们开始栽花、种树,忙着装饰自家庭院,庭前院后,一片斑斓芬芳,路边篱笆墙内,还不时会探出几枝明黄嫩红的枝条,偷偷撩逗着路人,呼吸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枫糖腻人的甜香味。
在分开前的最后一晚,他们发疯般地做爱。
疯狂拥抱和亲吻并进,不断互相交缠索取,连成一个整体,永不分开……
他抱她回到卧室的大床,侧卧着,藉着床头瓷骨灯,散发出的幽淡的光线,互相凝视着。
柔荑滑向男人的肩胛处,摸索着那已经痊愈的伤口,有一个明显疤痕。
她多心疼这个男人,童年失去双亲,被送到孤儿院,虽然被古家的老管家收养,但显然老管家心里更重要的人是那位古家少爷。
他也渴望亲情吧?他也需要关怀吧?
少年时就远在异国他乡,那么长的岁月,是怎么度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