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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低贱的扎工,竟敢如此粗鲁的对待本王。”犯人感觉到脸庞红肿刺痛,心生不满的怒骂。

  扎工在这个国家是低下的工作,最大的收入来源是进入勾栏院里替妓女们刺上花花草草,好吸引男子的目光,也有一些金钱是来自帮绿林大盗或需要逞凶斗狠的暴民刺上张牙舞爪的龙凤,借以吓坏善良百姓。

  然而最低贱、最被瞧不起、所有扎工最不愿做的就是帮犯人黥面,若是罪证确凿的犯人,被判刑后强迫黥面也就算了,毕竟那是罪有应得,在脸上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还有不少被诬陷的犯人,却因为黥面而无法重生,这样的罪过,官员当然必须负起最大的责任,为了赚钱而不得不为的扎工心底也不好受,因此,愿意帮犯人黥面的扎工少之又少。

  傅夏抬起头,对于他的言论不予置评,薄唇微微勾起,“倘若我是低贱的扎工,那么仗恃着权势欺压百姓的王爷又算什么?”

  他稍微施力,让犯人仰起头,随即将手上的碳粉覆盖在被刻了字体的皮肤上。

  “痛……该死的扎工,不会轻一些吗?”犯人大喊。

  “痛?”博夏加深嘴角的笑意,“如果这样就叫痛,那么当你一刀接一刀刺入女孩的身躯,她喊痛之时,敢问王爷可曾停下动作?当你一次又一次毁坏农民辛苦种植的作物时,可曾想过农民在下次收成之前,日子会过得多么苦?”

  “我哪管这么多!你们全都是低下的奴仆,一出生就注定被我践踏在脚底下。”犯人高声大喊,打从心底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愿意过苦日子,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得任人践踏,没有人有权剥夺另外一个人的幸福,倘若王爷不懂,那么草民深深的期盼着,来世王爷能成为你口中低下的奴仆,任人搓圆捏扁。”傅夏刚好停下手边的工作,从长孙嫣然的手上取过一只毛刷,刷去犯人伤口处多余的碳粉。

  “傅扎工,辛苦你了。”狱卒急忙上前,解开犯人手脚上的钳制。

  “狱卒大哥们也辛苦了。”傅夏轻轻的回应。

  长孙嫣然发现,傅夏接下来连续替十名罪犯黥面,男女老少都有,当他询问过该名罪犯犯了何罪之后,手劲会因为这名罪犯是否罪证确凿抑或被诬陷而有所不同,当然也会因为犯罪的情节是否重大而改变力道。

  她还发觉,当他面对的是明显被误判或因为不得已情况而犯罪的犯人时,深邃的眼眸总会流露出悲悯的哀痛,这才真切的明白,在他冷淡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暖、热切的心。

  热血沸腾着,她水灵的瞳眸完全无法由他冒出薄汗的俊颜移开,她知道自己的心因为他而快速跳动,情感因为他而充沛。

  说不上为什么、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眼前的他会是令她愿意厮守一辈子的男人,她想,姐姐与姐夫相遇之际,姐姐也和她有一样的心思吧!

  ***

  淡橘色的光芒消失在远方的山峦后头,一高一低的身影缓缓的走出城门。

  “好险狱卒大哥为咱们说情,看守城门的士兵才肯打开城门让咱们出城,要不今晚就得要睡客栈了。”不晓得为什么,城外荒凉一片与冷冷清清竟然让长孙嫣然感到舒畅无比,比起城墙里的热闹非凡,她更爱城外的与世无争。

  “嗯。”傅夏轻轻应了一声。

  “对了,师父今天拿到酬劳,做徒弟的我理当敲师父竹杠,要师父在稻禾香席开一桌,让徒弟打打牙祭才是。”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再倒着走,灵秀的双眸对上精锐的眼眸,扬起灿烂笑容,“听说稻禾香的饭菜十分美味,还听说米饭不只有嚼劲,还弹牙,下回师父带我去尝尝,好吗?”

  “嗯。”他扯动嘴角,望着她。

  虽然夜幕低垂,他无法看清楚她的笑靥,但是她绝美的脸庞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坎深处,所以他能想象她望着他说话的神情,令他着迷不已。

  “怎么只应了一声?”她抱怨。

  “不然我该说些什么?”

  “师父应该说……”长孙嫣然退回他的身旁,纤指放在唇上,想了一会儿才甜腻的说:“既然我可爱的徒弟想到稻禾香用餐,为师的当然要赶紧抽空带徒弟去太快朵颐一番,要不然明天中午可好?中午师父就带着徒弟与小燕一同进城……师父,你应该这么说才是。”

  傅夏忍不住轻笑出声,“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若还拒绝,就显得太过小气。”

  “这么说,师父是答应了?”她开心的转头,望向他。

  “嗯。”他颔首。

  第5章(2)

  嗅闻着淡淡的稻香味,混杂着泥土与青草香气,长孙嫣然当不知道,目前暂居的家已经不远了。

  是呀!她早已将傅夏那简陋的四合院当成她的家。

  长孙将军府气派恢宏,里头一应俱全,奴仆成群,比起他家徒四壁,当然好过千百倍,但是她爱上了这里。

  一个属于他活动的地方,有他过往回忆的地方,说到底,她爱上城外的荒凉辽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里有她早已爱上的他。

  “对了,既然你已经听说稻禾香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们采用的稻米有别于其他餐馆,那你可知稻禾香的米饭是从哪里来的吗?”傅夏难得先开口说话。

  “不知道。”长孙嫣然摇摇头。

  “就在那里。”他修长的食指比着前方。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随风摇摆的饱满稻穗上。

  “这里?”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仰望傅夏,“稻禾香远近驰名的米就是从这里来的?”

  “是,农家庄的主事者是稻禾香继承人的丈夫,他们夫妻俩一同经历许多困难,才能让稻禾香有今日的辉煌成就。”他低哑的嗓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让人看不穿他真实的想法。

  “听起来真唯美。”长孙嫣然露出甜腻的笑容,虽然她并不认识他们,但是脑海里浮现一对俊男美女手牵手相互扶持的画面。

  她长年居住在京城,被爹管得死死的,尽管听过稻禾香的名号,却不曾亲临,也不知道在街头巷尾流传的有关稻禾香继承人与农家庄主事者的故事。

  傅夏特地配合她的步伐,慢慢的走回家,在夜风中,他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特有的花香味,一颗心鼓胀着。

  两人沉默不语,周遭除了稻穗发出的沙沙声响,还有蛙鸣声。

  半晌,她率先开口,“可以问一件事吗?”

  “请说。”

  “今日第一位犯人说你是低贱的扎工,我真的不懂,做扎工这种工作真的让人瞧不起吗?”长孙嫣然的嗓音纯净,没有任何鄙视含意。

  傅夏明白的知晓她真诚的心,总是穿着简单却质料上好的衣裙,如此高雅的她并无任何阶级之分,是真挚的接纳任何人。

  “扎工向来是在社会底层挣扎,最大的金钱来源是替勾栏院的姑娘刺青,要不就是替盗匪们刺上耀武扬威的图样,接触到的总是不容于世俗的一群人,然而替罪犯刺青的扎工又是这些扎工中最低等的。”他口吻平淡的陈述事实。

  “为什么?替罪犯刺青不就是领朝廷的俸禄?地位应当比较高才是。”长孙嫣然一脸不解。

  傅夏沉默了一会儿,嘲讽的笑说:“你应该有听闻吧?朝廷派出的官员并非每位都明镜高悬,有些官员为了袒护富豪,不惜昧着良心欺压百姓,有口难言的百姓进了牢里,注定一辈子无法翻身,有些被诬陷者吃了几年牢饭或挨些皮肉痛就可以走出牢笼,但是更多的被诬陷百姓被判处流放或到边疆当苦力,这些人的脸上就得刺上罪犯的字眼,以及注明被流放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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