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赢了,银子拿来。」见司马乘风走远后,大吉迫不及待地伸手向大利讨打赌金。
「真没想到邱小姐三天不到就阵亡了!」大利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袋。
大吉笑呵呵地说:「这次算我运气好,少爷这么快就有了新猎物。」
「新猎物?哪家的千金小姐?」大利显然头大无用。
「就是那对兄妹中的妹妹。」不像大吉小头锐面,一脸的奸相。
「不会吧?!少爷怎么可能看上那只泼猴?」又一个狗眼看人低的混蛋!
「新鲜,咱们洛阳城从没一个姑娘像她那样对少爷拳打脚踢!」这叫犯贱。
周嬷嬷忽然急急跑来。「大吉大利,你们有没有看见泼猴?」
「没有。」大吉和大利异口同声,没发现远在天边,近在头上。
「要是让我逮到她摸鱼,我非把她骨头拆下来煮大骨汤不可!」
三个人决定分头去抓泼猴,她也赶紧从树上滑下来。
万一真被捉到的话,她也已经想好说辞──先说迷路,再说肚子痛。反正媒仙馆里就剩这么几个人,他们在哪、在干啥?她通通都了如指掌,但他们却不知道她的行踪。
走进书房,就看到那个白痴公子坐没坐相,胯下的太师椅如马奔蹄,前脚悬空而立……
咦?这种名贵的椅子,将军府也有一张,那是爹爹专程为她买来的,不是给她坐,而是把她绑在上面,防止她连人带椅逃走,沉重得很。以一个绣花枕头来说,绝对不可能不靠任何支柱撑起椅子,除非──他会武功!
这么说来,金盆洗手大会的那一幕,被几个小厮架起来却无力挣脱,其实是演戏喽?!
他为什么要掩人耳目?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戚彤立刻提高警戒。
「嘿,妳来了!」太师椅回复原状,如花瓣落地,无声无息。
「不来,你晚上就有大骨头汤可以喝了!」戚彤不动声色地说。
「妳别把周嬷嬷当仇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司马乘风点到为止。
「是她先挑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手刀凌空划过,警告意味浓厚。
司马乘风四两拨千斤地说:「改天我摆桌酒菜作东,让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这个败家子,连就快要穿破裤子了都还不知道……慢点,怎么会是「大家」?她和周嬷嬷宣战,是一对一的对抗,显然「大家」是种暗示,他故意漏口风给她,表示他知道她来意不善。
她是来捉老贼的,没想到小贼早已设下天罗地网,反手擒拿她……
可恶!最可恶的就是方果躺在床上,一点屁用都没有,害她孤立无援!
戚彤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种时候面露慌张,无异是自乱阵脚,因此她款款地走向紫檀木书桌的另一边坐下,对他刺探的眼神采取视而不见的策略,嘴角努了努堆满书卷的桌面。
「这些书是要做什么用的?打老鼠吗?」
「全部都是我爹过去作媒的记录,很无聊。」
「很好。」戚彤如获至宝般急忙翻阅,查看上面有没有提到情种。
司马乘风手肘拄着桌面,懒洋洋地瞅着她。「妳会笑我吗?」
「要读那么多书,我现在只想哭。」戚彤没空抬头,好学不倦。
「对不起,连累你们兄妹。」修长的手指忽然落到桌上,如蜘蛛爬行。
戚彤没察觉到危险逼近地说:「你知道就好,记得拿到谢金时,要分红给我。」
「没问题。」剎那间,小指勾住小指,说时迟那时快,啪地一声,砚台压死蜘蛛,不,是压住修长的小指。
她不会武功,完全是出自于反射动作,而他可以闪开却不为所动,表明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决心。
好感动哦……呸呸呸,连跟随她多年的方果病倒,为了不被传染她都没去探望,明哲保身是做人的基本常识,更何况是刚认识不到两天的他!
仇家之子,就算有朝一日死在她手下,她也不会送花圈,烧冥纸,掉滴泪。
司马乘风揉抚着险些被压扁的小指。「妳真的想学作媒吗?」
「能像媒仙这样赚一栋媒仙馆,何乐而不为!」戚彤言不由衷。
「妳不在乎被人嘲笑长舌妇?」司马乘风迂回地试探她。
「钱可以使嘲笑变甜笑。」戚彤换另一本书追查。
「妳会不会讨厌长舌的男人?」司马乘风又问。
「我舌头也不短,照样讨人喜欢。」戚彤舌头悬吐。
司马乘风见状,忍不住爆笑出来。「妳真好,逗我开心。」
这家伙有那么容易上当吗?戚彤从长睫下方偷偷观察,心头一凛!阳刚中含着俊秀的笑容,三分纯真,七分男人味,难怪方果会忧心忡忡。
他确实很有魅力,若没有,他怎么风流得起来?但她烦恼的是,他比她想象的还难对付,他不但身怀绝技,又有颗聪明的脑袋,还有张迷死人不赔钱的脸皮,跟他独处简直像跟老虎关在同一个笼子里,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说美人计的精髓是投怀送抱,她并不是不懂,但她不想。万一勾起他的欲火,就算她插翅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不如以静制动,等方果痊愈,让方果先跟他过两招,比出高下,再决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废话少说,快看书,晚上周嬷嬷要考试,考不过就不准睡。」
司马乘风意兴阑珊地说:「唉!结婚还真麻烦!要注意这么多繁文缛节!」
「还是私奔好,只要两情相悦,用不着管其它人死活。」戚彤故意指桑骂槐。
「不好。」司马乘风反对。「无媒苟合跟野狗没两样!」
「骂得好!」戚彤一个弹指,彷佛烦恼全都消失似的微笑。
「不过大家都私奔,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司马乘风叹息道。
「你知道!」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骗子的儿子──还是骗子。
「我眼不瞎、耳不聋,整个洛阳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想知道都不行。」他的话中有着明显的感慨。
「你外公的事,你也知道!」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情种」是什么玩意?
「又不能掐住他老人家的脖子,要他把钱吐些出来,算了。」司马乘风挥挥袖。
「媒仙身染恶疾……」看来他知道得不少,看来有机会解开谜团,戚彤越问越心急。
「事前不知。」司马乘风一派光明磊落,让人猜不透真假虚实。
多亏他闲闲没事就爱揽镜自怜,这才练就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秘,好玩。
直到这一刻,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露出马脚,让他确定了他们兄妹,不,他们不是兄妹,她刁蛮中有高尚,而那个假哥哥则是正直中有卑微,她是主,他是仆,两人是为了司马家的秘密──情种,远道而来。
其实,爹娘从未当他的面提及情种,他就像她的假哥哥一样,是躲在屋顶上偷听而得知。
这并不是第一次有人来刺探媒仙馆,之前也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以拜师学艺为借口,前来媒仙馆寻宝,也曾有人言明来抢劫,但爹一概否认,强调明人不做暗事,每桩婚事都是靠一张嘴完成。
他会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简单的说,乃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情种是打哪来?他不知道,不过不难猜出用途,但他并不认同爹的作法。
他的处境有如刀架脖上,吞吐皆难受,他怎么也没想到现世报会来得这么快!
坦白说,在皇上还没赐封以前,左邻右舍看不起爹的大有人在,甚至还讥笑爹牵猪公,他怨,他愤,最糟的是,他比任何人都还要瞧不起自己的爹。但在皇上赐封以后,爹被捧成大善人,说媒成了做善事,由此可见,人心有多么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