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说看。」
「请娘娘给心宝八个字,」生死由我、来去由我「。」
「什么?」
「就这八个字,恳请娘娘恩准。」
太后讶异到了极点,看着眼前那跪地的纤瘦女孩竟有这么大的决心,视富贵如浮云,把名利看做草芥。
这样的人让太后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无法以富贵收买,用名利留下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勇敢、最无惧的人。
此刻,哪怕是在她面前搬出严刑峻罚、使出疾言厉色,也如同清风拂山、明月照江,难以动摇她的心志。
这样的人,该拿她怎么办?太后叹口气,重重的叹口气。
就只有心宝能让她屈服,只有心宝能让她气馁,彷佛再多的利诱威逼都没用,心宝依旧不动如山。「哀家该拿你怎么办?是要……干脆帮你向向群提亲吗?」
心宝摇头,「请娘娘不要替心宝担心,更不要向向群提及此事;他背负着振兴家业的使命,此刻不应为此事烦心。」
「你怎么想,都是为了别人。」
「请娘娘恩准。」
「哀家要想想,哀家要好好想想。」
「谢娘娘。」心宝的意志坚决,完全不受动摇——富贵荣华本不属她,无所谓可不可抛,更无所谓可不可惜。
只有醒之,让她想望……敢想却不敢望……
当然,太后与皇帝没有让心宝失望——毕竟当年跟在太皇太后身边时,太皇太后总让心宝可以决定许多事情,这攸关未来的幸福也应由心宝自己决定。
这一道太后的懿旨,连同皇帝的圣旨给了心宝,上头写着——准生死由之、来去由之……
此后,直到太后两年后驾崩,都没有人知道那两道懿旨与圣旨的事,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明翠宫,心宝坦言动心的事。
太后驾崩后,皇帝准英平公主自立一宫,搬进了明秀宫。心宝为了照顾如同妹妹一般的公主,跟着住进了明秀宫。
除孝这一年,心宝已经二十一岁了——进宫整整十四年,度过了女子如花般的少女时期,她毫无怨尤,留在宫中继续消磨她的青春与人生。
她说过她的命是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所救,这一生她别无悬念、更无旁骛,她只有一心,就是报恩、尽忠。
宫里都知道心宝这号人物,知道她侍奉两位太后直到百年,其间亲侍汤药、擦澡沐浴,两老逝后服丧守孝,人尽皆知,连皇帝都对她敬佩三分、感念不已。
现在她的人生新目标就是英平——在英平下嫁之前,她都会守在公主身边,没有自己、没有私心。
而那个男人,听说终于有机会出征——北方与异族之间打了几次小仗,凯旋而归、小有战功,已是一名属将,效力于某大将麾下。
她与他还是偶尔会在桃树林相见,相见却从未相约,每一次见面都是偶然;虽有期待,虽然有盼望,却从未开口相约。
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是何反应,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每次见面都不断悸动。
那天,皇城内热闹非凡,城门大开,似乎准备迎接贵客;宫女与太监们忙得不可开交,不过这气氛不算紧张,应该算是喜气洋洋。
明秀宫内,心宝还在帮英平公主整理著书案前的书;而英平公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心宝只能叹息——英平公主其实个性很好,只是稍微贪玩了一点,难怪太后在去世前,不断叮嘱要她帮忙盯着英平公主,别让她像脱缰野马一样。
心宝整理完书,离开书房,看见了个宫女就拉来问:「有见到公主吗?」
宫女态度恭敬,「回心宝姑娘的话,一早就没看见公主了。」
「这样啊……好!你去忙吧!」心宝才想到明秀宫外去找人,没料到在宫外的小树林看见英平公主,竟与一名年轻男子牵着手,状似亲密,他们都没看见心宝。
心宝一愣,没有贸然出声打扰对方,她缩了缩脚步,转过身对着宫门内喊着,「我到外头去找公主,你们赶紧帮公主准备礼服。」这喊话当然是对外头的人说。
公主当然听见了心宝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反应快,迅速放开那男子的手,赶紧上前,「心宝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拉过一旁的人,「你快点自我介绍啊!」
「哦!在不是睿王的三世子,见过心宝姑娘。」
心宝笑了笑,「心宝承受不起,应该是心宝给世子请安。」
「不敢。」
「今儿个宫里给睿王爷暖寿,祝贺王爷福寿双全。」
「谢过心宝姑娘的金口,在下一定亲口将心宝姑娘的祝贺转达给家父。」
英平公主觉得好烦,「干嘛讲话要这么生分?」
「公主,世子这是守礼有节,公主要多学着点。」
「知道了啦!心宝姐姐,你知道等一下寿宴上有什么表演吗?」
心葆拉着英平公主,「不管有什么表演,公主现在的装扮都不能参加,赶紧随心宝换装吧!」话没说完,就被拉进去更衣。
更完衣后,公主就赶紧与三世子去正殿参加寿宴;当然,心宝没有参加——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当然不可能参加。
正殿寿宴上,年纪与向群一样大的皇帝坐在正位上,但是基于睿王担任了摄政王多年,皇帝因此带着老睿王坐在自己身旁,以表敬祟。
西半边则是睿王府的人,以及朝中文武大臣;东半边则是皇室的人,包括公主、郡主,亲王、贵妇。
其中有几个人坐在东边的人群中最是显眼,除了皇帝的弟弟二皇子外,还有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是向群,另一个则是皇帝身边的年轻策士,名字叫做裴策,字慎谋,小了向群一岁,年约二十五。
朝里最近在传,皇帝身边除了本来就是以习武出身的二皇子外,多出了一文一武的裴慎谋与向醒之,俨然是在培植自己的人。
听说睿王虽然不当摄政王了,但朝中六部,内阁军机,多是睿王的人,其中掌管兵权的兵部,更是由睿王的长世子所掌……
这其中或有玄机……
皇帝看着寿宴场面,对着睿王说:「摄政王为国尽忠职守,我朝才能从灾荒中重新振作,摄政王居功厥伟。」
「皇上知人善任,群臣齐心协力,这不是奴才一个人的功劳,实在不敢当。」
「今天朕特别为摄政王暖寿,诸多表演都是宫中悉心规划,请摄政王欣赏。」
「奴才不敢。」睿王年近七旬,说话略显气弱,但宫廷的应对进退之道,他了然于胸。
于是正殿前方的戏台上开始了表演节目,从传统戏曲到宫廷乐曲演奏,到舞蹈班子献艺,一幕又一幕、一场又一场,让众人眼花撩乱。
席间,皇帝与睿王彼此敬酒,众人庆祝,好不热络——这场为摄政王祝寿的寿宴,恐怕连皇帝的寿宴都没这么大排场,算是给足了睿王面子。
过了不知多久,表演活动都结束了,众人依旧意犹未尽,显然还不想结束;皇帝想了想,下令由卫队派人比武献艺,两两一组,点到为止。
于是又是一段精采的武术表演,天子卫队成员就像是搭配好了一样,拳来拳往、刀光剑影,铿锵声四起,但仅止于表演,当然不能见血。
睿王像是被点燃了兴致一样,看得直鼓掌叫好,算是今天最让他开心的表演,皇帝也看得兴致盎然。
卫队的表演都结束了,但睿王似乎还在兴头上,这时,睿王的长世子站起身,主动表示也想参与比武献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