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回答,就只是傻笑,一旁衣衫褴褛的妇人替她解释,原来小乞儿不会说话,是个痴儿,大家都叫她呆呆,原本她是跟一个老人家一起乞讨,后来老人家病逝了,只留下她一人而且她其实已经十岁了。
他难得当一次好人,买了两颗热腾腾的馒头给她,以为她肯定会开心的大快朵颐,结果她却把馒头分给了其他人,包括刚刚回答他话的那个妇人也分得了一块,而她自己连吃上一口也没有。
明明看起来很饿,为什么会把手上的食物全给了别人?傻不傻啊,对了,他忘了她是个痴儿,难怪傻透了。
隔天,他又买了两颗馒头给她,呆呆一样把馒头分给别人,然后自己饿着肚子靠在墙角边。这个傻丫头,就算名唤呆呆,也不需要这么呆吧,东西都给别人吃,自己却饿到快昏倒了。
最后,他起了一次的大善心,买了许多个馒头,让那些乞丐每人都有得吃,呆呆这才得以吃到东西。
回到地府后,他立刻查看生死簿,发现呆呆居然永世都会是个七窍不通的痴儿,而且没有家人缘,注定得一个人孤单生活,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那小丫头明明心肠很好……想起她将食物分给比她更年幼或者年老牛病的乞丐们,一般人自己吃都不够了,谁还会笨到去把食物分给别人,自己饿着肚子?但那个傻丫头就是这么做了,足见她心地比谁都还要善良。
当时的他有些生气,甚至觉得生死簿上关于呆呆的记载可能有错误,也许是上面的行政失误,才会让她命运如此堪怜。
最后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事——他窜改了生死簿,在呆呆的每一世都为她增加一笔善业,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但还是做了。
呆呆一世一世开始有了改变,她会说话了,也渐渐长点脑了,当然,身边也开始有家人和朋友了。
为什么他会对她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每一世他都会来找她,对这个傻丫头,他心里总觉得放不下,他想大概是他第一次帮人的关系,地府待久了,他早就没有七情六欲可言,更不用说去当什么好人了。
而每一世她一见到他就傻笑个不停,那笑容尽管憨傻,却很纯真。
这一世,她一出生他就来看过了,也知道她身边将会有疼爱她的双亲及大哥,更重要的是,她会是个聪明的女孩,原本以为这一世他跟她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不过,现在他却不得不来找她。
“我想你应该就是郭琪婕小姐了,你好,初次见面,我是恶魔婚友社的白霁悦。”他先介绍了下自己。
她从刚刚见到他之后,就一脸讶异的呆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在来找她之前,他还想着,呆呆一见到他,应该会跟前几世一样,很开心的对着他傻笑半个时辰以上,结果她除了惊讶表情,竟没有一丝笑容。
难道变聪明之后就不再对人傻笑了吗?没见到记忆中傻傻的单纯笑容,还真是教他感到不习惯,因为这傻丫头的笑容,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很疗愈,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不再感觉那么冰冷。
不过就算不对他笑,也不应该是这么震惊的表情吧,难道她记得他?
不,那是不可能的,她喝了孟婆汤,是不可能记得他的,那为什么她会如此惊讶?
在想着这个问题的同时,白霁悦觉得自己也未免太过在意这个丫头了,他管了她变聪明,管了她有家人,管了她不再独自一人生活后,现在还要管她为何见到他一脸讶异,不再对他笑?他也未免管太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过他们也不能一直这样大眼瞪小眼吧?
他用带点调侃的语气道:“郭小姐,难道你是想要站着谈事情?”
他的话让郭琪婕回过神来,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先别管为何自己对这个男人思念不已,她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是很失礼的事,因此她连忙道歉。
“白先生,真是抱歉,请坐。”在请白霁悦坐下后,郭琪婕正要跟着落坐,耳边却传来像是叮咛的声音。
为了他好,我不可以再跟他有任何纠葛,必须远离他。
是谁在说话?贵宾室里只有她和白霁悦两个人而已,她看了下白霁悦,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听到有声音?难道是她的幻觉?
郭琪婕才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这一世,我会喝光孟婆汤,彻底地断绝和他之间的牵绊。
这次,郭琪婕不但听得一清二楚,还可以感受到说话的人语气里充满深深的爱恋与不舍,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与对方断绝关系,她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那股心痛,彷佛就像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
忽地,她左手又开始发热起来,见到手心里的小花胎记又变红了,她连忙将手心朝下,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刚的那些话是在提醒她,不能跟眼前的男人有任何的纠葛,还要远离他?
虽然她很想弄清楚自己究竟和眼前这位白霁悦先生是什么关系,但胸口隐隐作痛,让她觉得很难受也很难过,明明思念着这个男人,却不能跟他有任何关系,这么纠结的感情,难道全都是她前世的记忆?
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听见了“孟婆汤”三个字。
“郭小姐,你怎么了?表情怪怪的,哪里不舒服吗?”白霁悦发现到她的一对细眉从刚刚就一直紧蹙着。
“没事。”郭琪婕在内心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地恢复平静,不要去影响此刻的工作,不久,她直接切入话题。“白先生,听说贵社想要跟我们公司合作,是吗?”
“对。”白霁悦见她看起来没事,这才从包包里拿出一份企划。“这是我们所提出的双方合作的企划书。”他将企划书拿给她。
郭琪婕双手接下企划书,瞄了下自己的左手心,幸好胎记又变回原来的暗色了。她低头翻看着企划书,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白霁悦正盯着她的左手看。
原来彼岸花在那里,他是来取走那朵彼岸花的。
为何他必须要拿走她手心里的彼岸花?这得从身为地府文判的他,现在却是凡人社会里恶魔婚友社的职员开始说起,说穿了,一切都是陷阱,又或者说,他被某个有个恶魔特质的家伙算计了,而那家伙就是恶魔婚友社的老板小路。
他认识小路虽然很久,不过并不清楚他的来历,只知道小路可以上到天庭,也常到地府办事,来去自如,不久之前,他为呆呆擅自窜改生死簿,添加善业的事被阎王知道了,才在位一百年的阎王虽然没有对当了千年文判的他说什么重话,但要求他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因为被发现不只是他,有可能连阎王也要受罚。
他无所谓,倒是为可能会连累到阎王而感到抱歉,不过听到阎王说要让呆呆的一切回到原点,他马上拒绝,因此和阎王起了争执。
当时小路刚好来到地府,为他抱不平,还说他在地府辛苦工作千年,太不值得了,因此邀请他到他凡间的公司上班,绝对轻松自在,而他当时正担心呆呆,一时没想清楚,就答应到恶魔婚友社工作,还签了名,却没想到那份合约产生了制约,最后他只能乖乖当个婚友社的职员,直到制约解除为止。